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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这房还能租么,刚住一礼拜,昨晚帅房东就带哥们回家过夜》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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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10-05-10
第二天,周六,我睡到自然醒。午饭是跟同事在外面解决的。
     同事非逼着我说谁会是我那个部门的新任二把手。
     我无奈的看着她,心想,你这不是逼着我说我自己吗。插播一下,我那部门一共四个人,现有的一把手是老板的亲戚,二把手即将调离,剩下就是我跟另外一个刚过了实习期的小姑娘。
     虽然如此,我还是特别虚伪的说,老板自有他的安排,他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吃完饭我在附近的超市里大采购了一番,没舍得打车,拎着两个超大号无纺布袋挤公交车回来的。
    待我一身臭汗的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房东不在家,去哪了不知道。
    把东西归置好之后,我洗了一个畅快淋漓的澡,然后开始洗衣服。这真是像我这样的劳碌命的标准一天。
    衣服洗好,我正在阳台上晾晒,听得门铃欢快的响了起来。
    这个家里是很少来什么客人的,除了泡泡之外,况且现在他也弄到了自己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谁呀?我一边问一边走到门前,从猫眼一看,亲人呐!
    房东的亲人,他伯父。
    我赶紧把门打开,热乎的叫声叔叔,告诉他很不巧房东不在家。
    “我知道,刚跟他通过电话,他过一会儿就回来。”他伯父和蔼可亲的说。
    我赶紧把他让进门,让在沙发上坐好,拍松靠垫,端上茶水,打开电视,端上水果,就差来个足疗了。
    要说我为什么对房东的伯父如此殷勤,那必须有我不可告人的目的。趁着房东还没回来,我要把自己在伯父心中破败的形象重新塑造起来,让他对我产生信任感亲切感,然后把他心中深藏的房东的秘密统统说出来!
    房东随时可能回来,好一个刺激的时不我待啊。
    上天垂怜,伯父跟房东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聊天的人,这不,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说话了。“丫头,上次有个小伙子找你,在楼下问我你住在哪,最后他找到你了吧?”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我咬着后槽牙巧笑道:“找到了。谢谢叔叔。”
    “不客气。他是你什么人啊?”伯父问。
    伯父啊,我有种预感,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因为你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肆无忌惮的八卦因子。
    “卖保险的,总追着我让我买。”我说。
    “哦!这种人很讨厌的。哎呀,我不应该告诉他你住在哪,他没有再来纠缠你吧?”伯父关心的问。
    很好,目的达到了,他伯父顺利地对我有了愧疚之情。
    “没有没有。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处理好了。”我赶紧说。
    “那就好。”他伯父说。
    我刚想开口问他房东的童年,伯父却抢在我前面查起了我的户口。
    “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文凭?在哪工作?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呐?”伯父连珠炮的发问。
    我心想,伯父,您这是标准的相媳妇五连问啊。
    出于礼貌,我一一回答了他。
    伯父满意地点头。
    我心想,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吧!
    “叔叔,房东……”我只说了四个字,就被他伯父硬生生地从中截断。
    叔啊,不带这样的,你不能只吃不吐啊!
     “你跟房东相处多久啦?”他伯父乐呵呵的问。
     我掐指一算,说:“一个多月吧。房……”
     这回,我只说了一个房字儿,就被噎在了当场。要说我也不是一般人,怎么会被他活生生噎住呢?主要是因为他问的问题太生猛了,猛的我不得不噤口。
    他伯父笑了,说:“还骗我啊?哪有刚谈一个多月就住到一起的?”
    亲娘来,可怜的伯父呀,您老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个gay?您老又是从哪听来的八卦说我跟gay是一对?
    我赶紧摇头:“您误会了。我只是个房客。”
    “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前一段我回老家扫墓,犀利婆婆都已经跟我说了。”他伯父笑眯眯地看着我。
    犀利婆婆,你又杀了我一遍。
    “家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他爸爸。要知道,以前我们给他介绍了好多女孩,他见都不愿意见。”他伯父继续说。
    我内心长号一声,叔啊,莫不是贵老家方圆百里,近一个月都在以我们这个八卦当下酒菜?
    “丫头,你可是房东长这么大,第一个女朋友。我们这边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他伯父已经刹不住车了。
    那什么,叔啊,跟您商量个事呗,我已经死的硬硬的了,您老就别再一刀接一刀地捅我了。
    
  
  
  我在心中盘算,是出卖房东的性取向呢,还是牺牲自己的清誉?鉴于房东没给我留披萨又拒绝陪我看电影,我迅速地做出了决定:牺牲自己!
     有人要说了,赵大咪你选错了,你应该出卖他,这才是报复。
     什么?让我对着他伯父慈祥的脸说:醒醒吧老头儿,你侄子是个同性恋!顺便回去告诉犀利婆婆,他儿子才是房东的真命天子!
    没错,这是报复,但是太入门太低端,我这样不世出的奇女子是不会使用的。
    况且,我人微言轻的,人家会相信我吗?弄不好他们不但不信,还给我按一个诽谤的罪名,我就要买一本圣经和一个小锤子了。
    是的,他伯父误会了,他爸爸也误会了,他全家都误会了。
    太美妙了!让他们尽情地误会吧!
    一旦让我坐实了女朋友的名分,有了女朋友的权力,这整个天下就任由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是区区棒约翰和喜剧片能够收服的了!(筒子:快跑吧,她又疯了。)
    于是,我乖巧地端起他伯父空了的水杯,不要脸的改口道:“伯父,我再去给你倒点茶。”
    倒完茶回来,我更自如了,在伯父眼中,我的身份是侄媳妇(泡泡:不要脸,明明只是侄女朋友!),这就意味着,我可以随意发问,问任何跟房东有关的问题。
    我一身轻松地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抛出了我第一个问题。
    “伯父,我听房东说这房子本来是要卖的,怎么后来又不卖了呢?”
    他伯父说:“哦,他一直想出国,可是他爸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舍得,就不答应。他本来是想偷偷卖了这套房子的,后来被他爸爸知道了,就收回了房本。”
    扫得死内!
    我很专业的接着话头问道:“那您知不知道他要出国去哪里呀?”
    “哦哟”他伯父仔细回想着,半晌才说,“好像是波兰吧。”
    您是我亲叔,去波兰干什么,你以为他是希特勒啊!
    我试探地问:“是荷兰吧?”
    他伯父恍然道:“对对对。是荷兰,荷兰。我记错了。”
    叔,这不怪你,你要是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你以后就再也不会跟波兰有任何瓜葛了。
    “丫头,你们到底谈了多久了?”他伯父卷土重来。
    好吧,轮换发问,倒也算公平。
    我心一横,不要脸的说:“才半年。”(房东:滚球的!半年前老子要是知道原来你也在这里,绝对搬离这座城!)
    “伯父,之前这房子还想要租的,你说东东(好恶心!)他也不缺这点钱,为什么要租啊?”我的发问环节。
    “有这个事吗?我不知道啊。租出去了吗?”他伯父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当然租出去了,要不我能坐在您跟前吗?
    “好像最后确实是没有租。”我精分的说。
    “房东这个孩子我了解,性格上不是特别开朗,他就应该找个你这样活泼的丫头。”他伯父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夸奖我。
    我讪笑。叔啊,别夸了,再夸别怪我跟你坦白真相。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姑娘,以后还要麻烦你好好照顾房东。”他伯父语重心长。
    叔啊,你放心,大咪报仇一天也晚,我一定把他“照顾”的气血两旺通体舒畅。
    “其实他跟他爸爸一直相处的不是很好,这个他跟你说过吧?”他伯父问。
    靠,当然没有了,你以为我是犀利姐夫啊。
    “说过一点点,没有仔细说。”我继续精分。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希望你在中间帮忙调和调和,再怎么说他们总是父子嘛!”他伯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赶紧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
    心里有一点点忐忑,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了房东的家庭机密,我自省,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呢?
     “现在他父亲主要呆在老家管厂子管生产,北京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还没等我浪子回头,他伯父的猛料就一个接着一个!
    我心想,叔啊,我知道我很有亲和力,谁看见我都想跟我倾诉心声,但是您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您自己。秘密是个好东西,但是无节制地抖搂谁也受不了啊!
    但是他伯父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兀自说道:“我这段时间常常过来,主要是想劝他出国深造,学个企业管理,好帮帮家里。他自己就是不乐意学,你多帮我劝劝他。当然了,我们会把你也办出去,不会让你们俩分开的。”
    我谢你们这么不离不弃哈,干什么都不忘了稍带上我,巴特,我同意了么你们就瞎搞八搞?!
    我刚想说点给自己留余地的话,却听到了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他伯父拍了我的胳膊一下,示意我房东回来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我委屈地想,您是说爽了,倒是给我留点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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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一进门,就看到我跟他伯父摆着一个天伦之乐的造型。想到他的房客是个睚眦必报唯恐天下不乱的奇女子,他毫不避讳地黑了老脸。
     “你回来了?!”我跟他伯父异口同声地说道。
     叔啊,采访你一下呗,我是做贼心虚,你是什么心情?
     房东当着伯父的面总不好意思太别扭,只好点了点头。
     他伯父站了起来,说:“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们俩出去吃!”
     我也赶紧站起来,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废话,虽然房东还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好事,但是我总得在他没发飙之前给自己预留点保命的空间。要是在饭桌上,他伯父一口一个侄媳妇的叫着,房东保不准会直接把一盆水煮鱼拍到我的大脸上。
     “不行!主要就是请你,你怎么能不去!”他伯父义正言辞地说。
     房东狐疑地看我一眼,他一定很纳闷,面前这个妖女哪里来的功劳?!
     “那个,我减肥呢,晚上不吃饭的。”我讪笑着解释。
     “减肥?你根本一点也不肥!这么苗条减什么肥!”他伯父寸步不让。
    叔啊,你这样睁眼说瞎话,是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好了!我去上个洗手间,咱们马上就走。刚才茶水喝多了。”他伯父说着就在房东的指引下进了卫生间。
    剩下我跟房东两个人,他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蒙奇奇。
    还没等我想到开溜的借口,房东就一步逼上来,冷冷地问“你们说什么了?”
    “家长里短随便聊聊。”我咽了口吐沫,说。
    “谁家?”他紧接着问。
    废话,当然是你家了,我倒是想聊我家,也得有人爱听啊。
    见我没回答,房东已经猜到了八九,他沉着脸说:“别太过分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当仁不让地压低声音回呛道:“你不过分?!那你怎么不坦白你是,那啥!”
    房东脸色阴沉不吱声。
    我继续用气声抢白他:“没错,你伯父是误会了,可有能耐你清明回家澄清啊?!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个身心俱不能搞的,我图你啥?!”
    房东瞪了我一眼,终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于是,在鸿门宴和喜宴之后,我又人品爆发地参加了房东的家宴。
    要说这顿饭吃的,真是同一个饭桌,不同的心情。他伯父是欣慰,我是开胃,房东是倒胃。
    当然了,如果房东能听着我叫一声“东东”就着一口菜,吃的吧唧有声,我也就不敢跟他斗了。
    在我跟他伯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的和谐场面下,房东只勉强喝下了半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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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吃饭的地点距离家里比较近,吃完饭我们是走回去的。
    一路上,房东始终一副纽扣表情,正眼也不瞧我。甩着他那两条大长腿,嗖嗖地就往前撩。
    我那两条肥硕的小短腿哟,不得不以透支生命的频率迅速地倒腾着,时不时还要来一个漂移提速。路过的人直回头看我,想看清楚我到底长了几条腿。
    这么着走到一半,为了躲避地上的一个易拉罐,我拼了老命保持的匀速倒腾频率终于出了差错,一口真气没有提上来,我是脚步也乱了,倒腾也断了,就连一直引以为傲的肺活量也消失不见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左脚踩右脚,重心往后倒,赶紧伸手捞住了身边的一个电线杆子。我扭着麻花对着还在前面没有人性地狂撩的房东喊道:“我到家了,你还撩啊!”
    房东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停在原地。
    我赶紧解开麻花,小跑步追了上去。
    “不就吃你伯父一顿饭吗”我喘着粗气说,“你至于撩的跟个鸵鸟似的么?!吃的那点儿还不够我消化的。”
    房东闷不吭声。
    我的气早就出得差不多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就想主动和解。
    于是我豪气干云地说:“行了!既来之则接之,你就别一脸不忿了。你想想,像我这么勇猛无敌身手不凡的斗士,时不时的还开一下外挂,能替你挡多少子弹?!”
    房东的表情稍有缓和,我见到局势好转,赶紧加一把柴火。
    “再说了,我对你的性取向心知肚明,打死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天可怜见的我又是个严谨的人,干别的不行,保守秘密我是一绝啊。”(筒子:说反了吧,散播秘密你才是绝呢!)
    房东抽了抽鼻子,显然他已经听进去了。
    我喜上眉梢,赶紧见好就上:“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那好,我们来商讨一下租金的问题吧。你是单点呢还是套餐?我这一共有高中低三个档次的套餐,你是个有品位的人,不用说了,一定是不选对的只选贵的。看老板你这么感兴趣,我给你打个九九折吧!”
    还没等我说完,房东就转身甩开步子猛撩,比刚才还要欢实。
跟房东达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战略伙伴关系之后,我急于把这个重大进展告诉萝卜。
     一个电话拨过去,占线。
     等了五分钟,再拨过去,还是占线。
     刷了两双鞋出来,再拨过去,依然占线。
     邪门了,萝卜那块诺基亚手表也有这么繁忙的时候!
     看了会儿电视上了会儿网,折腾到快十二点。
    再打,竟然还是逆天的占线。
     关了灯,躺在被窝里,一肚子八卦没有地方释放,憋得我是“小肚子越来越大,色斑和皱纹越来越深”,都是占线惹的祸。
     Md,我在心里恨恨骂道,个死北京移动,工作吊儿郎当太不负责了,此号码明明是停机了,为咩谎报占线?!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我就被宿卦憋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捞过手机,连摁两下绿键。
     通了!
     响了好久,终于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弥留一样的喂。
     “你电话昨天晚上停机了你都不知道,下次再这样掉链子我让你禁卦十天!”我气呼呼的说。
     “没停机啊,昨天才存的二百。”萝卜口齿不清的说。
     沃特?!难道是真的占线?
    雷阵雨?!!
     我一个高蹦了起来,嚎叫道:“你个死不要脸的跟雷阵雨在一起了?”
     “大清早的,你嚎什么?”萝卜依然不清醒。
     “睡在你旁边的那个裸体是谁?!”我尖着嗓子说。
     “床上只有一个裸体,就是你姐们我本尊。”萝卜气若游丝的说。
     “清醒点!都什么时候了还睡p睡啊!老娘要听雷阵雨的八卦!”我急吼吼的说。
     “有雷震子的你要不要啊?”萝卜蔫蔫的说。
     “别扯没用的,跑步进入关键点,要是敢有一点儿遗漏,你就给old mother等着!”我大呼小叫。
    “今天晚上出来吧,请你吃饭,你自己问他好了。”萝卜阑珊的说。
    “我靠!了不起了啊你,你听了我多少八卦了?现在让你反哺,你竟然让我自助?!你这是要造反呐 ?!”我恨不得有个随意门,可以现在就杀到萝卜的床前。
    “我好困呐,我再睡一会儿哈。”萝卜在那边打着哈欠说。
    “睡死也成不了睡美人。不是吓唬你,我有非常重大的情况要向你汇报,保准你听了比嗑药还精神!”我双目暴突,精光自现。
    萝卜意兴阑珊的说:“又是你房东啊?”
    “废话!不是他是谁。苍天呐,我的命也太好了一点吧,守着这么个八卦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让人情何以堪何以堪,堪堪以堪堪啊。”
    我在这头刚给自己注射了一剂鸡血,那头却打了一个河东狮吼式的哈欠。
    “晚上再说吧。我困得都听不清了,挂了哈。”说完,她就令人发指的挂断了电话。
    我擎着断了线的电话,不禁悲从心中升起!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八卦都到了嘴边了却无人倾听。
    我真后悔呀,昨天晚上电话打不通我就应该直接杀到她家的,备不住还能看到“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动人画卷。
    
级别: 热心会员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10-05-10
下午三点多,我接到了萝卜的一条短信,约了晚上八点在一个知名中餐厅见面。那里以碗小盘浅价格惊险配菜比主料显眼而闻名。而且,服务员都受过专门的严格训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给好脸。
    “你请还是他请啊?”我得先打探清楚。如果是萝卜请,那说明对方的确是个人物,萝卜的复仇八成已经失败,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会上他一会。如果是雷阵雨请,那什么也不说了。地上鞋两双啊鞋两双。
    “当然是他请。”萝卜回道。
    寂寞山谷里角落,野百合也有春天。
    晚上八点,我准时出现在了约好的餐厅里。
    萝卜和雷阵雨都已经到了。四个人的桌子,俩人面向进门方向,并排而坐,很有默契地一起向我招手。
    “雷伉俪,你们好。”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赵大咪。一个女儿、姐妹和三八。”萝卜如此跟雷阵雨介绍我。
    “我谢谢你用墓志铭来介绍我。”我说。
    “不应该是一个女儿、妻子和母亲吗?”雷阵雨求知地问。
    “那是你身边这位女性的墓志铭。”我说。
    雷阵雨深情地看着萝卜,笑了,招手对服务员说:“点菜。”
    服务员从隔壁桌客人手里一把薅过菜单,向着雷阵雨的面门就撇了过来。没错,到这里吃饭,随行中没有个把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人,你都不敢进来。
    雷阵雨熟门熟路,刷刷刷毫不客气地点了小十样,然后把菜单递给我,说让我再补充。
    我摇摇头,说够了。
    萝卜在一边得意地对雷阵雨说:“怎么样,我就说大咪是个厚道娃吧。”
    我喝了口茶,说:“要细水长流。一顿饭就把初次见面吃成血海深仇,这不是我的风格。”
    雷阵雨爽朗的笑了,说:“萝卜说的没错,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陪着干笑了一个,接着不客气地问道:“你有没有一个孪生兄弟,酷爱用某种坚果的酱拌某种谷物的条?”
    萝卜在桌上掐了我一把,我说:“才几天不见你的老毛病怎么转移了?憋笑时的条件反射部位由下半身转移到上半身了。”
    雷阵雨并不难为情,大大方方的说:“我是独生子。吃花生酱拌面的那个人就是我本尊。”
    萝卜赶紧在一边帮腔道:“他跟每一个相亲的女孩子第一次吃饭都去那个沙县小吃,都会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花生酱拌面。”(沙县小吃老板不禁老泪纵横,亲人呐,你如此固执于薄利多销为哪般。)
    还没等我说话,雷阵雨就抢过了话头。
    他说:“但是萝卜是唯一一个吃过花生酱拌面之后我约她她还愿意出来的女孩。”
    我面带欣慰的微笑,向他点点头,心说,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个因为吃了花生酱拌面而要找你复仇的女孩。
    雷阵雨继续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现在这个时代,物质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不希望找个只爱物质的人。”
    “说的太好了。”我嘴上赞叹道,心想,妈的,万恶的有钱人又出新游戏了,装寒酸玩。
    “我和萝卜的感觉一样,我们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我们终于等到了最对的那个人。”雷阵雨看着萝卜,深情款款的说。
    我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说,萝卜啊萝卜,下了席你打算给姐们多少钱的封口费?
    我瞥了萝卜一眼,她正用两只戴了美瞳的眼珠子,跟雷阵雨俩发射电波,倒不出档期来跟我交流。
    我的心里有点失落,曾经随时跟我飘荡默契小眼神的那个人,曾经把美瞳戴成了砂眼的那个人,曾经无旁光不互看的那个人,没了。
    “冬夏雪!”想到这,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萝卜愣愣的问:“你叫谁?”
    “这是你的新名字。”我对她说,“这样你们就可以组成冬雷震震夏雨雪组合了。”
    还有后半句我没说出来,那个大咪和萝卜的大萝组合,就此成为尘封的历史了。
    萝卜嗔怪的看了我一眼,面带娇羞地说:“那我们就笑纳了。”
    接着,就是抽风式的上菜,不停嘴的吃,不住口的说,不要命的笑,不要脸的挤兑,以及正义地挑弄服务员。
    这一顿饭,我调动了身上所有的演艺实力,终于让他们觉得我吃的很随意很欢实。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之后,萝卜去了卫生间。
    我直勾勾的看着雷阵雨,说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雷阵雨,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一切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与君共勉。”
    跟冬雷震震夏雨雪组合分手之后,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情却是很意外的平静。
    每一对闺蜜都会遇到这样的一天,都会走到分离的时刻。现在我很高兴,因为先找到归宿的那个人,是她。
    回到家,泡泡也在,俩人在客厅里对着一张地图叽叽咕咕不知道商讨什么。
    我不带感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泡儿啊,姐今天休息,就算你们看地图是要私奔,姐今天也绝对不跟。
    第二天上班,人事部的同事在msn上跟我说,你们部门的那个刚刚转正的年轻女孩,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应该你们人事部找她谈话,内容就是如何建设节能减排的低碳社会。我说。
    同事看出我不在八卦的状态,就果断地把我给隔离了。
    一天无聊的上班结束,回到家,泡泡居然还在,客厅放了一个很大的登山背包。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心想,赵大咪你再多看这些物品一眼吧,很可能你明天回来,它们就已经紧贴着主人的后背,走在私奔的大路上了。
    果然,第二天下班回来,我刚打开大门,泡泡就背着两条银光闪闪的褥子卷,跟在我后面挤进了房门。
    我关了门进来,好奇地问道:“泡儿啊,你们要往哪私奔,怎么还得自备褥子啊?随身携带着路上用的话我勉强能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背两条这么闪亮的褥子呢,难道是为了随时给你的小脸打出苹果光?”
    “什么褥子,你是不土不村不能活星球来的吗?”泡泡放下东西不屑的说。
    自打上次约翰门事件之后,泡泡对我说话就一直不客气。
    我接着他的话头说:“是啊,不装比毋宁死星球的父老乡亲,托我给你带个话,问你什么时候能还上他们的小米饭。”
    泡泡气鼓鼓的瞪着我,我知道他很想要舌绽莲花地给我来个呛声,让我直接吐血扑倒死翘翘的那种最好。只可惜,他实在能力有限,不仅没有灵光一现,还把自己给弄到了一个走不进又退不出的卡壳里面。
    我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宽厚地点评道:“真是力不从心,心如刀绞啊。兄弟你一米一的胸围,非要挤进二尺二的门框,你这是想演世界名著卡门?”
    泡泡气的不行,化悲愤为暴力,突然且卑鄙地朝我的T字部位刷了一把,接着立即怕死地躲进房东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你个怂人!说不赢也就算了,刷也刷得这么窝囊,刷你一手油!你这个火拼结束人走楼空才敢出来踹一脚对手尸体还得立即把鞋印给擦了的孬种!”我对着紧闭的房门骂道。
    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摸着鼻头的两小道伤痕,我心想,天可怜见的,千万别让泡泡得到房东,我不能再失去泡泡这个快乐来源和精神支柱了。
    吃过晚饭我正以贵妃醉酒的姿态斜倚在榻上翻看过期杂志,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房东跟泡泡以双剑合璧的造型站在那里。
    我心想,不是吧,泡泡说动房东来替他行道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法治国家低碳社会,你们不要乱来啊!”我有点小结巴的说,虽然说泡泡是我的手下败将,但是我也曾在房东那受到过奇耻大辱辱了又辱的呀。
    “我们要出趟远门。”房东先开口说道。
    “不要问我们去哪里,问了我们也不告诉你。”泡泡接茬道。
    “很快就会走。”房东继续说。
    “不要问我们啥时出发,反正你要留下看家。”泡泡接茬道。
    “要过几天才回来。”房东继续说。
    “不要问我们去多久,否则我们掉头就走。”泡泡接茬道。
    瞧人家俩这一唱一和的小配合搞得,风生水起自成一派,让我不由地鼓掌高声赞叹出来:“好一个哼哈二gay!”
    我笑着说:“今天算是见识了,私奔之前还带定下归期的。你们要去多久啊?”
    “三五天。”房东说。
    “啊?这么快!”我诧异道:“三五天还在地球上呢吧,筹划了这么久,你们倒是奔远点啊。”
    从不说到做到的泡泡不仅没有掉头就走,反而继续接茬道:“警告你啊,别趁我们不在就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招。”
    “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只认识你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我说。
    “还要请你帮个忙。”房东说。
    骚得死内!怪不得自告奋勇来跟我报备行程呢,是有求于我啊。
    “说说看。”我说。
    “有人来找我的话,请你帮忙隐瞒。”房东严肃的说。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去向,要营造出一种房东一直在家从未远离的效果。”泡泡正经地补充道。
    看着他俩有鼻子有眼的样子,我实在忍受不能,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哈哈大笑着挤兑道:“拉倒吧,你们这山寨私奔戏码已经跟个筛子似的漏洞百出了,又是归期又是褥子的,现在还让我帮着隐瞒?哎呀妈呀,笑死我了,我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戏做全套了,搞笑的人有很多,第一次看到搞得这么认真这么严肃的,你们俩想拿奥斯卡呀?拜托你们俩能不能别逗我,我已经笑的不想再笑了。”
    “怎么没把你笑得身首异处灰飞烟灭!”泡泡恨恨道。
    我一边甩着泪珠儿,一边说:“也差不多了,笑的我是神形俱损,气血两亏,且养呢。下次再有这样的剧目,你们提前通知我,我好卖票。哎哟我滴天呐,两天前就看你俩这通预备啊,原来你们搞的还是连续剧呢,我要卖通票!”
    “你能不能正常点!你是精神病院抽风科科长啊?!”泡泡气的不行。
    房东到底年长几岁,气度要好一些,看我笑成那样他也不生气。
    “我们只是出去旅行。”房东正色说。
    “就是!谁告诉你我们要私奔?挺大个人了,随时随地就自high,你敢不敢有点正形!”泡泡接茬教育我。
    “旅行你们干嘛随身携带褥子?”我不服气的说。
    “那是防潮垫儿!!!”泡泡再也忍受不能,冲着我的面门直接咆哮了出来。房间里飘荡着“垫儿垫儿垫儿”的回声,久久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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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10-05-10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high上了!还私奔呢,你以为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户外运动你晓得吗?野外生存你知道吗?何谓冒险之旅你理解得了吗?”泡泡妄图用排比句从气势上压倒我。
    “呃,”我拍了拍笑酸了的脸颊,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说:“我看过小鸡快跑和爱丽丝梦游仙境。”
    泡泡立即就想冲上来跟我拼命,房东拉了他一把。
    我怕真的把泡泡逼疯,赶紧把话题引回正轨。
    “真要我在家里给你们打掩护啊?要我营造出你一直宅在家里的假象?”我问。
    房东点点头,说:“要的。”
    “靠,我知道我演技精湛,但你们也横不能让我一个人演出两个人的感觉吧,而且还是一男一女。”我不可置信的说。
    我指着泡泡:“这种戏码只有他这种绝世而独立的雌雄同体才能驾驭的了。”
    泡泡目眦尽裂,几乎就要疯狂,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我咽了口吐沫,说:“好吧,既然你们非逼着我演,我不演怕是活不过今晚。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演好了都是我的功劳,演砸了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的话比你的人还丑!”泡泡斥责道。
    “心灵俊是我的强项。”我说。
    话已经说完,他们却还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房东皱着眉头看着我,泡泡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瞪着我。
    “话都说完了,你们还不走?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啊,你们别爱上我啊,我妈不允许!”我正色道:“正所谓一日为弯,终身不直,你们要时刻提醒自己and互相督促啊!”
    房东对我的警告充耳不闻,跑题道:“假设现在我伯父来了,你的房门现在是防盗门。”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友情出演还要试戏?你当你是张艺谋啊!”
    “别废话!伯父在摁门铃了,快点接待!叮咚~~”泡泡说。
    我翻了个白眼,靠,入戏比入睡还快,连门铃都有人演!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们耍会儿吧。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泡泡不耐烦地连声催促着。
    “英文名隔壁的你催什么催,老娘不需要时间酝酿情绪啊?!”我勃然大怒地骂道。
    泡泡翻了个白眼。
    我抖了一下身躯,5432,开卖啦!(筒子:应该是麦克风的麦!)
    我当着俩人的面把门关上,立即复又打开,对着俩人笑颜如花道:“啊!伯父,你来了,你找我还是找房东啊?(摆手)你不需要回答,不管你找谁,我们都在!特别是房东,他一直都在,俩礼拜都没出屋了,我跟他说你不能这么宅着会发毛的。他说为了证明我没去旅行,我要宅到死。”
    我换了口气儿,继续演:“什么?伯父你要进门呀,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我这么老实本分的侄媳妇……(苦口婆心跳接勃然大怒)我擦你大爷的,你挤什么挤,我不是说了不能进门吗?!(勃然大怒跳接坦白从宽)好吧,既然你已经进来了,而且发现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甩甩头,最后用慷慨赴死的表情和语气凝目远望道:“其实出去旅行的是赵大咪,我才是房东!……伯父,你能看出我擦了粉吗?”
    
   戏演完了,如我所料,一分钱的掌声都没有。
    泡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双目含泪,嘴唇抖动,好半晌才哽咽着说:“梅丽尔斯特里普啊!”
    我摆摆手:“客气了,叫我的乳名吧,美得离谱。”
    房东也终于回魂,叹了一口气,拉着泡泡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再仔细商量一下计划2吧。”
    “不懂戏的人是悲哀的!”我生气得叫道。
    泡泡对我说:“你叫唤什么?!计划2还是让你来掩护。”
    靠,这样也行?
    眼看俩人走到了客厅,我赶紧对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喊道:“喂,我还有一个要求没有提呢!”
    “多少钱?”房东头也没回。
    “这次old mother不要钱!”我说。
    “哎,改邪归正了?小偷,贼,无赖,硕鼠,谎话精!”泡泡真是个小气的娃儿。
    “顺序不对,硕鼠在无赖前面。”我好心提醒他。
    “你有什么要求,快说吧。”房东说。
    我停了一会儿,等他们的耐心消耗地差不多了,才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晚上,泡泡是我的!”
     “成交!”房东爽快的对我说,接着一把甩开泡泡,自己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泡泡站在客厅,迎风而立,含着屈辱的热泪。
    “你不要乱来啊!我不是随便的人。”泡泡阻止我。
    “木哈哈哈哈,”我摩拳擦掌地阴笑着向他走近:“太好了,我随便起来不是人。快把衣服都脱了,让我看看你那满哪都是的守宫砂!”
     “滚!”泡泡冲我咆哮。
    “泡儿啊,别嚎了。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当续弦的下场啊!”我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绝对会报仇的!”泡泡咬着银牙道。
    “少tmd废话,赶紧动起来,美容、足疗、马杀鸡,一个都不能少!”我恶狠狠地回呛:“还有你那家传的卵巢保养。”
    “我还会给前列腺打蜡你要不要尝试?”泡泡仇恨的问。
    “这个还是给你房东哥留着吧,我的已经摘了。”我淡定的说。
 佛说,谁折磨gay我就让谁遭罪。(筒子:介神马佛啊!)
     第二天一早,被泡泡伺候地通体舒畅的我,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地走进公司,赫然发现公告栏里贴着一张任命通知。
     我们部门的现任二把手调任别部,留下的空位由不节能的灯顶上。
     我看着这张纸,同事们偷偷地看着我,我真是哭笑不得。
     人事部的同事赶紧走过来把我拉到茶水间。
     “早跟你说她不是省油的灯,让你提防,你不听。”同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
     “我得去找老板讨个说法。这次的项目都是我在负责,没有奖金只有电影票我忍了,这样的升职任命我忍不了。”我转身就想走。
     同事一把拽住我:“去个p啊,你还别不忿,人老板能升你不升他小情?”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同事:“不会吧!她不像那种人啊。”
     “别傻了,哪个小情把封号写在脸上啊。她那些老实,都是装出来的。”同事劝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一冬天就是一件假ONLY的羽绒服,一整年就是一个人造革的米奇包,她怎么可能是小情!”我还是不肯相信。
     同事一脸黑线的看着我:“贵老板……”
     “哦!”我恍然大悟道:“电影票。”
     “行了,你也别上火了,可千万别去找他们闹啊,这虽然已经人尽皆知,但它好歹也是个秘密。”同事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忘提醒我。
     我对饮水机说:“真tmd,果然让我乌鸦嘴说中了,老板自有他的安排,他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饮水机说:“那你以为呢?他会提升你?别忘了你是全公司唯一一个在背后骂他而被捉了现行的人!”
     好吧,我释怀了。
     回到办公室,我只是淡淡地看了灯女一眼,没有发作。
     人各有志,人各有命,人家想这么活是人家的权力。
     没成想,现任二把手跑过来非要跟我交接,弄得我有点尴尬。我示意她应该去找灯女。
     “她懂个p,老娘赶时间,等把她教会了老娘也退休了。”二把手说。
     被逼无奈,我只好跟二把手交接了。一天脚不沾地,还外出了两次,把我给累个半死,全是替灯女做嫁衣裳。
     没成想,她不感激倒也算了,临下班还去老板那参了我一本,罪名就是越权。
    老板那种沾上毛比猴还精的人物,把我叫去当然不是数落我,而是让我先干着二把手的活,等他小情尽快上手。
    我面黑心冷地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心想,md,真是江山代有贱人出,各领风骚一两天!
    下班时灯女从我的座位前路过,我叫住了她。
    “灯女啊”我和蔼可亲的说:“你升职了我还没祝贺你呢。祝你狗男女终成眷属哈!”
    灯女的脸色比霓虹灯还好看,想要反唇相讥又理屈词穷,最后只好挎着人造革的米奇包悻悻地走了。
     没错,你想怎么活是你的权力,但是别妨碍到我。否则,就别怪我行使我的权力。


 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房东和泡泡正在打包,看起来不是当晚就是第二天一早就会出发。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想到他们即将迎来浪漫的野游生活,而我却要继续面对着扯淡的人生,我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我一个高蹦起来,光荣而不要脸地宣布:“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房东和泡泡停止了手中的活儿,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不行。”房东说。
    “傻了吧?我们就不带你玩。”泡泡附和道。
     “你留下。”房东说。
     “美容足疗马杀鸡,你一个也没少做,对了还有卵巢保养。”泡泡附和道。
     “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房东说。
     “你什么装备都没有,去给我们当累赘我们都嫌你不够美!”泡泡附和道。
     俩人又开始一唱一和,演的熟练自如。
     我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房东和泡泡第一次看到我哭,他们有些懵了,没弄明白他们是哪句话伤到了我强壮而冷酷的心灵。
    我不管不顾地用“老天爷呀我不活了这日子可咋过哟”的传统哭腔干哭着,边哭边控诉:“流年不利哟,倒大霉遇小人喏,没人管没人疼哦,这日子没发过喽~”
    这种独具风韵的民间曲艺听得俩人一愣一愣的。
    我拍着大腿嚎啕:“短短的几天哟,霉运从脚底板长到我头发尖喏,先是被个贱派给追踪哦,挂彩了不说还被他在同学录上抹得比刚果人还黑哟!”(刚果人:where is your外交部?筒子:这里只有小卖部,瓜子绿茶酸梅甜枣牛肉干烤鱼片茶叶蛋。观音哥:还有铁观音。)
    房东和泡泡互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开玩笑,姐这民间曲艺既然开了腔,不唱完我是不会下台的。
    “我最好的战友萝卜哟,就被个两块五的花生酱拌面给骗走喽,我还在这巴巴的给别人装侄媳妇哦!所向披靡的八卦二人组哟,就活生生的湮灭于滚滚红尘之中喽!”我哭得有点累了,姿势由站改坐,你别说,接了地气之后我的状态还真是一日千里了起来,嗓门也亮了,眼神也漾了,就连一直哆嗦的小腿肚,也不再晃荡了,连返三场一点问题没有!
    “我那铁板钉钉的小职称哟,”我试了试调,亲娘,把我自己都给惊着了,国产莎拉布莱曼呐。
    泡泡一听我状态这么好,吓的赶紧去堵房门,怕我把邻居们给招来。
    我向着对面楼里正在观望的一对夫妻,展现出我动人的曲喉:“我那铁板钉钉的小职称哟,一夜之间就跑到别人的裤裆里去喽(筒子:恶俗!),全公司不骂老板不开工哦,为虾米只有我被他捉个正着哟!”
    一贯淡定的房东也忍受不能了,他伸手想要中止我的演出,德艺双馨的我毫不犹豫地向他竖起了庄严的中指。
    我吞了口口水润润嗓子,把最后的华彩部分倾情奉献了出来:“你们俩在地愿做比翼鸟在天愿为连理枝哟,过了今晚就要化蝶双飞机票打折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可怕的俗世中接客迎亲哦,老天爷呀我不活了这日子可咋过哟!”(曲艺泰斗:奇葩啊,思绪飘忽的同时还能保证最后一句严合正统,正是失传了两千多年的收放自如派地道唱腔!)
    房东就要崩溃,实在受不了了的他捂着耳朵吼道:“别唱了!带着你!”
    我瘫倒在地,喘着粗气道:“亲娘来,你再不同意,我就没词了。”
    泡泡冲过来,骂道:“早知道你江郎才尽,我们就跟你斗到底。”
    我扶着沙发站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说:“小样吧,知道啥叫副歌不?你姐我擅长的这门民间曲艺,最大的特点就是,全是副歌。”
    
  
得到房东的应承之后,我饭也顾不上吃,就奔回房间收拾行装。
    很久很久没有春游了,我努力回忆小时候学校组织春游都应该带什么东西。
    五分钟后,我找了个双肩包,背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再配上一双运动鞋,就算是齐活了。
    我把背包拿到客厅,跟他们的登山包放在一起。
    房东看到都快哭了,他无奈的说:“你就这么点东西?”
    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一边跑回房间一边说:“差点把它给忘了!”
    我一把薅过我床上的羊驼大玩偶,又跑回客厅。结果我发现,它比我的包还大很多。
    我对泡泡说:“把它绑在你的登山包上吧,你帮我背着。”
    泡泡啐了一口:“呸!我再给你背口锅好不好?!”
    我剑眉一竖,不要脸地怒道:“它不去我就不去,我不去你们也甭想去。”
    泡泡不屑的说:“你能把我们怎样?又要唱戏?大不了我们今晚出去住,让你一个人在家唱到死。”
    我冷哼了一声:“你们不爱听,我找别人来听,他伯父啊,他姐夫啊,他姐什么的,不排除对远在异乡的他亲爹进行电话直播。我的受众广泛得很!”
    泡泡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个小人!”
    我一边把羊驼往登山包上绑,一边说:“路上你要随时跟它保持对话,它内心很敏感很脆弱的,最害怕孤单。”
    泡泡忍了半晌,终于认命但依然很不情愿地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你妈贵姓。”我说。
    “姓王。”泡泡说。
    沉默了一会儿,泡泡又说:“我问你它叫什么名字!要不我怎么跟它交流。”
    “你妈贵姓。”我说。
    房东和泡泡无语了好久,终于由泡泡嘴里发出了由衷的赞美:“你真变态!”
    泡泡看着我的小背包,突然问:“你怎么连个睡袋都没拿?”
    “那是因为我没有。”我诚实的说。
    “没有登山鞋,没有登山包,没有帐篷水壶登山杖,甚至连个睡袋都没有,你以为去逛公园啊!”泡泡就要崩溃。
    “你们谁的睡袋是双人的?我不介意跟你们挤。”我说。
    泡泡翻了个白眼,说:“都是单人的。”
    “哦。那就按体型分配。你们俩睡一个,我自己睡一个,谁让你们俩都瘦呢。”我说。
    泡泡嘴唇抖动,突然哀号一声,仰天长叹道:“苍天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呀?!”
    我不解地看着他,说:“这么安排你应该开心才对呀!”
    房东再也看不下去,决定出面,他说:“交给我来处理吧,到时候一定都有的睡。”
    泡泡突然问:“她也去了,那家里怎么办?”
    我立刻接茬道:“很简单,门上留个条,写上:我是房东。我不开门,不是因为我不在家,而是因为我在闭关。不要疯狂的敲门,走火入魔,杀你全家。PS,爸,怎么是你!害的我连自己也不能放过。”
    他们俩用但求速死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泡泡说:“现在我终于知道,带上她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我就被他们叫醒了。
    房东说:“多穿点,山上很冷。”
    我给自己穿上最厚的冬衣冬裤,帽子围巾手套口罩,一个都不能少。眯缝着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我给老板发了条身体不适请假两天的短信,然后关了机,把手机放在了家里。
    打了个车去火车站,买上票,登上火车,在况且况且的伴奏中我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再次被叫醒,我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火车缓慢地行驶在一片田野里,窗外阳光寡淡。
    “快到了?”我问。
    “快了。”房东说。
    泡泡从口袋里摸出两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给房东一条,自己一条。想了想,把自己的那条掰了一半给我。
    我感动的说:“孩子大了,懂事了。下车我请你俩喝豆浆,吃油条。”
    泡泡白了我一眼,说:“下车还要换汽车,谁有那闲工夫跟你吃早餐。”
    啊?我还以为下车就到了呢,什么仙山啊,那么远!
    下得火车来,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有着土美土美名字的小县城。
    房东和泡泡都背着很高很大的登山包,一看就知道很沉,每个包的最顶端还扛着一卷银色的防潮垫。
    我背着一个轻巧的双肩包跟在他们后面,显得极度没良心。
    “这是在河北啊还是山东?”我饶有兴致的问。
    没人理我。
    我紧跟上几步,对着被缚的羊驼说:“你妈贵姓,你猜你这是在河北还是在山东?”
    “在火星。”泡泡说。
    “你妈贵姓,你泡儿叔说是在火星。”我说。“泡儿,你妈贵姓夸你霸道。”
    泡泡不再理我,三个人在房东的带领下,一路以嚣张的造型和气势往县城上的汽车站走去。
    登山包、房东的脸、我的装扮和被缚的你妈贵姓,组成了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拉风四人组,简称L4。(筒子:回头率二百?一人俩脑袋啊?)
    在简陋的汽车站买了车票,被通知还有多半个小时才开车,而开车前的十分钟才让上车。
    我们于是坐在汽车站的塑料椅子上等。
    我起身去买了几瓶水。
    我试探地问:“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了吧?”
    泡泡说:“三个小时的大客到镇上,下车再包一辆小客,小客两个小时,下车换马车,最后再走个把钟头,差不多就能到了。”
    我被震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泡泡在我身后说:“祝你顺利找到回去的路。”
    我扭头道:“谁说我要回去,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吃个午饭。或许明天天亮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呢。”


 三个人坐在汽车站旁边的小餐馆里,我自己要了一碗面,那俩人事儿事儿地看了看餐馆的环境,都说自己不饿。
    我心想,洁癖伤胃啊。
    我一边吃面一边说:“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吗,这么偏远的地方是谁找到的?你俩到底谁是通缉犯?”
    房东戴着一顶紫气东来的帽子,没好气的说:“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我说:“我以为这趟是你俩精心安排的梦之旅呢,哪知道贵梦之旅的全名是,每天的交通烦扰着我所有的梦,之旅啊!”
    泡泡幸灾乐祸地笑了,说:“再让你跟!”
    我摇摇头,道:“你们既然明知这么苦还非要去,说明那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景色和秘密。你放心,我绝对跟到底。”
    面还没吃完,那边就吹哨子说让上车了。
    房东和泡泡拔腿就走,我又赶紧扒了两口面喝了一大口汤,才跟了过去。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差而已,他们俩是双人座,而我却只能坐在过道上的加座----马扎上了。
    三个小时的马扎之旅,成功坐出了腰间盘突出。我扶着老腰下得车来,立马被一群彪形大汉及家属围上,他们操着很有喜感的口音,问我,去那儿啊,租切不?
    我心说你们别逗我笑了,我膀胱不好,快要憋不住了。
    我拉过泡泡,打着商量说,就在这镇上住一宿不行吗,明天再赶路。
    泡泡果断地说,不行。
    为什么?我无力的问。
    因为房东已经坐上了一辆小客,他说。
    我顺着泡泡的目光,果然看到了某小客后窗上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靠,我怎么忘了,我滴房东是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不被把握住行踪的风一样的男子啊!
    可是我想上厕所,我憋不住了。我哭丧着脸说。
    泡泡小脸一沉,说,你们女的真多事!
    不是多事啊,是多屎啊。我说。
    泡泡把登山包放到小客上,跟房东说等我们一会,然后很攒人品地带着我进车站找厕所了。
    我在厕所里感动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忍不住跟等在门外的泡泡说:“泡儿啊,我嫁给你怎么样?”
    泡泡说:“绝对不行!你大便太臭了!”
 后来,我才知道泡泡说的行程是吓唬我的。我们只坐了一个小时的小客,就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被放在了一个路口。
    我望着一条蜿蜒乡路指引下远处的农舍,和更远处隐隐约约的高山,呼吸着清新温润还有点点臭的空气,旅途的疲劳突然一扫而空。
    我像木乃伊复活一样,刷刷刷地解开缠绕着的帽子围巾口罩手套,背着小包,一路呼号着小跑着向前冲去。真是“久在马桶里,复得返自然”啊!
    刚冲了没几步,旁边的田野里就杀出了一群灰色的羊来。
    我哎呀一声反身往回跑,跑到泡泡背后,对着被缚的羊驼说:“快看,你妈贵姓,这就是你的祖先啊!还不快叫祖宗好!”
    房东和泡泡一脸黑线。
    “把你给闲的。”泡泡说着就从背上卸下了登山包,跟我说,咱俩换着背!
    我心想,背就背,反正也没有几步路了。
    我把身后的背包解下来给泡泡,然后在他那比我矮不了多少的登山包前蹲下,把带子都绑好,然后大喊一声裘德洛,打算一鼓作气地站立起来。悲剧的是,登山包不仅没有顺从地爬上我的背,反而以东山压顶的姿势向我的身躯扑将下来。
    我只来得及打了一个趔趄,就被沉重的登山包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
    我鬼哭狼嚎地诅咒着万恶的登山包,手忙脚乱地解开背包的扣子带子,狼狈地从底下爬了出来。路过的灰山羊纷纷回过头来看我。
    泡泡笑的喘不过气来,我追着他大喊:“换回来!换回来!”
    他一边笑一边逃,说:“就不换,气矢你,就不换,沉矢你!就不换,压矢你!”
    就在我们俩闹的这段时间,房东已经独自背着包蹭蹭蹭地撩出去二里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得是多大的一泡尿才能给憋成这样哟。
    闹够了,我问泡泡:“你知道今晚要住在哪一家吗?”
    泡泡说:“不知道。”
    我俩相视一看,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各自背上行囊就追赶房东而去,彼时,房东已经撩地快看不见影子了。
    我跟泡泡一个嫦娥奔月,一个夸父追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自己已经跑过了嫦娥,跑过了玉兔,跑过了阿姆斯特朗,跑成了神舟六号。好不容易总算没被无良的房东丢弃在乡间的小路上。
    终于,我眼睁睁地看着房东进了一家农户的门,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外的泥地上。
    泡泡也好不到哪去,他在我前面一米远的地方,双膝跪地,保持着一个祈雨的姿势,动弹不得。
    我恨恨地想,死房东,憋尿的明明是你,却害我俩追了个屁滚尿流。
    我正腹诽地起劲,却看到从农户家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我啊地怪叫一声,停止了内心的咒骂。因为我知道我又跑偏了,房东哪是被尿憋的哟,他明明是被浪催的。
    走出来的那个人,方脸肉鼻阔嘴体瘦色虚,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用唱诗班的嗓音温柔的说:“你们来了?怎么坐在地上,快进去!”
    正所谓,此嗓只因天上有,人间只得两回闻。
    我咽了口吐沫,以寿终正寝的口气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呈大字躺在了地上。
    我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心满意足地想,真他大爷的来对了!
    
    
级别: 热心会员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10-05-10
姐夫把我和泡泡从地上拉起来,我俩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跟个出土文物似的进了农家院。
    农夫农妇和农闺女都迎了出来。
    “老板,麻烦,一个双人间,两个单人间。”我站在院子里说。
    三农愣在当场,显然没听懂。
    我仔细想了想,改口道:“也可能是一个三人间,一个单人间……或者是一个标间,两个单人间……再不就是两个标间。”
    三农被我弄糊涂了,我的脑袋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我冲着姐夫房东和泡泡三个人喊道:“喂,你们仨今天晚上到底要怎么搞?”
    三人脸上均呈现出病态的红润,姐夫赶紧对三农说:“大叔,你们去准备晚饭吧。”
    三农得令如解脱,赶紧转身往厨房奔去。
    姐夫对我说:“这里没有那么多种房间,我们四个睡一个大屋。”
    啊?我再次大吃一惊,就只听说过在门外或者隔壁听房的,难道共处一室听房这么先锋的事情就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了吗?这,这么奔放?合适么?
    “龌龊!”泡泡看透了我的想法,红着小脸怒斥道。
    “你自己睡单人床,我们三个睡炕,每人一个睡袋。这座山是野山,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只能住在农家。这里就这个条件,大咪你别介意。”姐夫柔声细语的说。
    我垮下脸来,不高兴地说:“我不要自己睡床。我,我要跟泡泡一起睡床!”
    泡泡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嗷地一声怪叫,疯了一样冲进了房间。
    我们三个跟着进来,发现泡泡已经把自己横亘在了宽广的炕上,摆出了一幅打死也不下炕的造型。
    姐夫笑了,对泡泡说:“大咪开玩笑的。”
    房东也发话了,对我说:“别欺负他了。”
    我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这时农妇进来,问我们晚上要吃点什么菜。我的兴致顿时高昂了起来,亲娘来,今天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终于姗姗来迟了。
    “野山菌,我要吃野山菌炖野山鸡!”我高八度地说。
    “莫!”农妇面无表情干脆利落道。
    照我理解,这个莫应该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你们这不是野山吗,怎么会没有野山菌?”我奇怪的问。
    “莫山菌。”农妇面无表情继续说。
    “给她吃毒蘑菇,毒死她!”泡泡躺在炕上恶毒而尖利地说。
    “麻烦你把这张单人床换成双人的。”我说。
    泡泡干嚎了一声,再也不敢放肆。
     “那就换成香菇炖野山鸡好了。”我退而求其次。
    “莫!莫山鸡!”农妇干脆依然无表情依然。
    靠,我还洛杉矶呢。我突然心生一个邪恶的念头,打算试试看效果。
     我:麻烦你,野山菌炖柴鸡。
    农妇:莫山菌 。
    我:是吗?来份平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鸡。
    我:是吗?那野山菌炖三黄鸡。
    农妇:莫山菌 。
    我:那要金针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鸡。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要野山菌炖老母鸡。
    农妇:莫山鸡啊山菌。
    我:又卖完了?麻烦你来份杏鲍菇炖野山鸡。
    农妇:莫山菌!(斩钉截铁地)
    泡泡终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泡泡边笑边口齿不清地接茬道:“大咪啊,没有野山菌跟野山鸡,就是所有野山菌跟野山鸡的配搭都没了。”
    农妇在一边猛点头。
    我也已经笑到不行,捧着肚子抽搐着老脸勉强压轴道:“哦!没有内些搭配啊……麻烦你只要野山菌 。”
    农妇:(哭腔)莫山菌。
    我:(抹泪)唉呀妈呀,那野山鸡呢?
    农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对着门外嘶吼一声)孩儿他爹耶耶耶耶耶~~~~~~~~~~~~~!
    我赶紧安抚道:“小鸡炖蘑菇,我要小鸡炖蘑菇!”
    泡泡和姐夫又赶紧点了几个农家菜,几个人贱了吧唧的把出离愤怒的农妇恭送了出去。
    
  
在等菜的间隙,姐夫提议开始把明天上山需要的东西做一下分配。
     “我们的行程是这样的。”姐夫说,“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就出发,顺利的话天黑之前一定可以爬到山顶。在山顶上住一宿,第二天天亮就下山,明天下午就能回到这里了,在这里再住一晚上,后天白天启程回京。”
     “姐夫,你这么熟门熟路,常来啊?”我问。
     姐夫笑着说:“来过两次。”
     我哦了一声,心想,不用问,肯定都是跟房东来的!娘哎,要让犀利姐知道姐夫跟房东正在这山野乡村里私会,不知道她是会先杀我呢还是先杀泡泡?(泡泡:跟我有神马关系?大咪:知情不报and关系最浅。)
    姐夫对我说:“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姐夫了。”
    我心想,也对,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便说:“我应该叫你东夫。”
    房东用杀人的眼神看我,看得我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姐夫微笑着说:“为什么一定要跟别人扯上关系呢。我有自己的名字。”
    我心想,坏了,姐夫的独立人格觉醒了,不再甘于冠以别人夫婿的称呼了。但是啊姐夫,我这么叫你,也是想提醒你,你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今天这样的活动对谁来说都最好是最后一次了。
    我笑咪咪的说:“姐夫啊,我是个长情的人,改口怕是不习惯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不叫你姐夫。”
    姐夫没生气,好脾气地说:“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
    几个人随身带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上山所必需的,所以经过了名义上的分配之后,还是他们三个每人一个大包,我自己一个小包。
    只不过我又多了一个腰包,明天所有的药纱布打火机手电筒指南针巧克力等必需品都将捆在我的腰上。
    刚收拾好,农闺女就进来通知说,可以吃饭了。
    我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顿饭,我粗略估计,光我一个人就消灭了一斤谷物,两斤肉,一斤蛋,加三斤蔬菜。
    酒足饭饱,我靠在椅背上喝着小茶水,才终于想起一件事情来,吃喝住行,都是要钱的呀。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我赶紧问他们,怎么集资,是每个人先拿出多少钱来多退少补呢,还是最后再算?
    “不用麻烦了。我请了。”房东财大气粗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孩儿他爹!再来一份鲶鱼豆腐!”我打着饱嗝说。
山里的晚上是寒冷的漆黑的and莫娱乐的。几个人简单地洗漱妥当,姐夫就说,明天还要早起呢,不如就此睡下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睡下好啊,当然要睡下了,不睡下我不是白来了么!
     然而,巴特,好爱我,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泡泡自己爬进了一个单人睡袋里,严丝合缝地拉上拉索,活像一条软体毛毛虫。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睡袋啊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你要是把房东也绑地这么紧,这,这呆会儿让姐夫怎么钻进去嘛!
     好在上天诚待我不薄,可能房东之前告诉姐夫我没有睡袋,所以好心的姐夫从家里背了两个睡袋来。更重要的是,他背的这个高档货,既可以拆成两个单人滴,也可以毁成一个双人滴!
     我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小的睡袋毁灭了我生平的第一次听房。于是,我又发挥了我不要脸的强项。当姐夫把他其中的一个睡袋递给我的时候,我果断而刚烈地拒绝了。
     我梗着脖子说,我不能睡这个,我,我要睡房东拿的那个!
     姐夫问我为什么,我吭哧了半天,实在编不出个理由,只好眼睛一闭不怕死地说,因为房东的睡袋是橘红色的,而我从小就有一种怪病,看见橘红色的布料就必须占有它,否则我就寝食难安。
     泡泡哟了一声,怪腔怪调地说,那你经常在街上占有环卫工人吧!
     我在心里给泡泡的小人跑缝纫机。
     房东和姐夫互看了一眼,还是把他手里的那个睡袋递给了我。我心想,这么痛快?!果然有奸情!
     虽然熄灯时房东和姐夫还是人各有袋而不是双袋合并,但是我深知,只要我愿意等,统一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我双手抱着你妈贵姓,直挺挺地躺在睡袋里。被完全悖逆了的生物钟让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期盼了这么久的房东姐夫现场直播终于到来,现在就是给我下安眠药也不好使!
     漆黑的夜色的农家,安静的让人烦躁。躺了二十多分钟,炕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心想,你们到底还搞不搞了,赶紧搞,再不搞老娘可要上炕了!
     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恐怕是在等我睡着吧。
     想到这里,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打起恰到好处的销魂的鼾声来。所谓恰到好处,就是既能让他们确定我睡着了,又作为背景音效而存在,断断不会盖过他们发出的任何响动。各中分寸,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拿捏准确滴。
     这招果然好使,只鼾了十多分钟,我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滴妈,脱衣服了,绝对是开始脱衣服了!我,我好紧张好想动起来!(你妈贵姓:你紧张个p动个球,又不是脱你的衣服。大咪:不是啊,你妈贵姓,我是想开灯啊!)
    
   悉悉索索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
     我心想,苟昂啊,别歇着!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浅吟低语的说话声。
     这里要插播一下我们的方位,我一个人睡在床上,头冲着炕的方向(不要表扬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们三个人睡在炕上,头冲着窗户,也就是说,我的耳朵和他们的嘴巴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过道加一条大炕。
     我拼了命地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无奈距离有点远,他们的声音又太小,我实在是听不真切。
     把我在睡袋里急出了一身汗。这时候我才后悔呀,后悔没跟他们挤一铺炕。
     他们的交谈声一直没停,我心急那个如焚,这可怎么办,我不能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啥也没听见啊!
     我真想从睡袋里拽出你妈贵姓,朝炕上扔过去让它监听啊,但是又怕打扰了他们的雅兴。(你妈贵姓:我谢你啊,他们说的浙江话,我听不懂。)
    我在心里催促着,你俩别说了,old mother不要听脱口秀,old mother要看动作片!(筒子:好色情!好欢喜!)
    正在这我求听不得求看不能的关键时刻,我又听到,泡泡的小尖嗓门子加入了他们。
    请注意,这期间虽然我心如油煎,但是表面上却古井无波,我是一个面也没翻,同时鼾声还没停。意志力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志力!
    泡泡说的是普通话,再加上他的嗓门比较高,一下就被我捕捉到了精髓。
    “大咪睡着了。听她那鼾声,我今天才知道女的也有打呼噜的!”泡泡说。
    没关系,你们怎么看我不重要,我怎么听你们才是重点!
    “你怎么跟她说的?”泡泡问。
    我一时有些懵了,真想冲起来大骂,你什么你她什么她,你是谁她又是谁,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人称代词,你们直接讲名字好不好!
    当然,百忍成精的我再次忍住了。
    接着姐夫开口了。我明白了,泡泡一定问的是姐夫是怎么瞒过犀利姐到这里来密会的!
    这也是我的心头所好啊,我一定要听,我轻轻地往上蹭了半个脑袋,想离炕沿再近一点。
    姐夫的声音好柔好低,听得我肝肠寸断,也只勉强听到了,“她”“和”“的”“吧”这样几个单音节的非关键词,急的我又往上蹭了半个脑袋。
    正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听到了答案的泡泡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不问问他怎么想的?”
    说名字能死啊!考虑一下旁听的人能死啊!
    这次是房东回答的,我一边往上蹭一边屏气凝神地听,同时还不忘打呼噜,我容易嘛我!
    我听到房东说,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呀?你们这是存心要急死哀家哟!连急带气,我蹭得整个肩膀已经都在床外的半空里悬着了,只有腰部能够受力,这简直就是腰斩哟!
    正在这时,沉默了片刻的泡泡又抛出了天崩地裂的第三个问题,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们真的没那个?”
    我靠你个小贱人!我听不见你还净捡着重量级的问,这不是要活生生逼疯老娘嘛!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听到姐夫的回答,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一蹿,我就不信我听不到。
    结果还没等姐夫回答,整个屋子里就响起碰的一声巨响,并伴随着凄厉的哀号。
    灯光大亮的同时,炕上的三人同时看到了一个杂技般的景象。睡在床上的那个人,腰部以下挂在床头,腰部以上墩在地上,翻着白眼,面部表情极度扭曲而且痛苦。
    更重要and不能不提的是,她,仍旧打着呼噜。
  

 “你没睡着啊!”泡泡尖利着小嗓门喊。
    我假装刚醒,懵懵懂懂地问:“啊?几点了?要走了?”
    “别装了!你个偷听狂!”泡泡气愤地喊。
    “什么我就偷听狂,你怎么不说你有露音癖!”我毫不示弱。
    “算了。”姐夫赶紧出来打圆场。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只好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见。
    房东和泡泡都不做声,只有好心的姐夫说:“我相信。其实就算你听到了也没什么,真要想瞒你,我们也就不说了。”
    我内心那个感动不已啊,姐夫,你是纯爷们!
    姐夫接着说:“时间还早,既然大家都睡不着,那就玩个游戏什么的吧。”
     “好啊。我正好有个游戏,能在没有光的情况下玩,也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名字叫我想我想我想想想,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我说。
    “听这倒霉名字就不好玩。”泡泡说。
    “一点一横一撇念什么?”我问。
    “念广啊。”泡泡说。
    “广下面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床啊。”泡泡说。
    “再加一个木念什么?”我问。
    “念麻啊,哦不,念:我错了。”泡泡说。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大家轮流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想一个东西,想什么都行,然后其他人通过问问题来猜,但是问题只能是yes或no的那种。”我介绍了游戏规则。
    “那我先来想吧,你们猜。”我说,然后我就很不要脸地想了个犀利姐。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第一个蹦进脑海的就是她,谁让你们刚才净说她来着。
     “是人吗?”泡泡问。
    “是。”
    “犀利姐。”房东说。
    我靠你的,用不用这么快呀!显得我很没有智慧的样子。
    
    泡泡说:“你真无聊,我来想一个,嗯,好了,你们猜吧!”
    “是吃的吗?”姐夫问。
    “no。”
    “是人吗?”我问。
    “no。”
     “是用的吗?”姐夫问。
    “no。”
     “是动物吗?”姐夫问。
    “no。”
     “是植物吗?”我问。
    “no。”
     “是东西吗?”我问。
    “木哈哈哈,nonono!”泡泡high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想的是你自己,不是个东西。”我说。
     “是意识形态吗?”房东突然问。
    “yes!”泡泡说。
    “态你妹!你不变态谁变态!”我悲愤地说。
    “是哲学吗?”姐夫问。
    “yes.”
    “我知道了!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我说。
    “滚!”泡泡喊道。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你慢慢变老。”我说。
     “去死。”
     “真爱一个人,就要每天给他的前列腺打蜡。”我说。
    泡泡已经把我当成了空气。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姐夫说。
    “姐夫,他要是能听懂你说什么,我就跟他姓。”我坚定的说。
    “哈哈哈,你们都想不到了吧!”泡泡忍不住得意的吱哇乱叫。
    “求求你别把它说出来,我们直接跳下一个人吧。”我说。
    “不行!我要说出来!我想的是,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佳人,总是以一个难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泡泡幽怨的说。
    我压抑着上涌的小鸡蘑菇and鲶鱼豆腐,带着哭腔说:“我补充个条款啊,谁tmd要是再想超过四个字的,谁就过来跟我睡!”
    姐夫和房东都没有表示异议。
    
 接下来是姐夫想,我们猜。
    “是人吗?”我问。
    “是。”
     “男的吗?”泡泡问。
    “是。”
    “真人吗?”我问。
    “是。”
    “古代的吗?”泡泡问。
    “是。”
    “中国的吗?”泡泡问。
    “是。”姐夫说。
    “姐夫啊,”我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人好,但你不能就着我们的问题换人啊!”
    姐夫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是卫青吗?”我问。
    “卫青是谁?”泡泡插话道。
    “不是。”
    “是李广吗?”我问。
    “不是。”
    “是去病吗?”我问。
    “有叫这名字的人吗?”姐夫反问。
    “就是霍去病啊。”我说。
    “不是。”
    “是老子吗?”房东突然问。
     “是。”姐夫说。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泡泡好奇地说。
     “因为刚才姐夫说过一句老子的话。”我说。
     “哦!原来老子也说过有叫这名字的人吗?老子也不认识霍去病哦。”泡泡受益匪浅的自语道。
    
    最后,轮到了房东。先省略万字的猜测过程,万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人体器官。
    我下意识就想说菊花,但又怕显得太低俗,于是忍住了。
    又过了五千字之后,我们知道了,他想的是一个内脏器官!
    心肝脾胃肺肠肾,猜过一轮还是不对。
    “我谢你啊”我说,“我终于困了。”
    “我也是。”泡泡说。
    又过了两千字,把我仅有的生物知识都用上了,仍旧不对。
    我打了个哈欠,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啥我们没有的器官啊,别猜了,你直接去中科院报到吧。”
    泡泡说:“实在猜不到了,告诉我们答案,大家睡觉吧。”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姐夫开口了:“是不是小肠……”
    我摇摇头,打断说:“不是,大肠小肠直肠盲肠,都早就猜过了。”
    “小肠绒毛。”姐夫在黑暗中镇静的说完了他的答案。
    房东说:“是。”
    我嗷嚎一声就想扑上去挠他个满脸桃花开,无奈睡袋太紧我活动不了。
    我大骂一声:“祝你浑身长满小肠绒毛!”
    没等他回答,我就立即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我正梦见自己和犀利姐逛街,她试穿着一件皮衣,对我说,真好看我买了吧?我刚想说话,犀利姐就把皮衣一脱,露出里面带横纹的里子来。犀利姐抚摸着里子,深情地说,你看这精致的小肠绒毛花纹,印的多好看啊。
    我一惊,同时感觉到有人在我周围说话,我猛地一睁眼,正好跟房东来了个四目相对。
    房东黑着脸说,起床了!
    我看了看手表,六点钟还不到。
    我翻了个身说,太早了吧?我再眯瞪一会儿。
    泡泡精神焕发地蹦下炕,冲到我耳边,一边推我一边狂狼地唱:“当初是你要跟来,跟来就跟来;现在又要耍无赖,躺着不起来!”
    我被烦得不行,睡也睡不着,只好哀号着爬了起来。
    山上的清晨冷的令人发指,我哆嗦着洗完脸刷完牙,回来他们三个已经在吃早饭了。煮鸡蛋小米粥野菜饼咸菜,我坐下来,姐夫说多吃点儿,否则一会没劲儿登山。于是我很听话地吃了三个鸡蛋两张饼两碗小米粥。
    刚过六点半,我正用勺子在盆底刮残存的粥呢,三个人背好了包走了出来。
    泡泡瞪我一眼,说:把盆刮漏了你赔!
    姐夫说,该出发了。然后房东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委屈地看了看他们的背影,一边嘟囔着说再刮刮还有半碗呢可惜了了,一边不情愿地冲进里屋拿我的包。
    我生怕他们再把我落下,我还得二度奔月,赶紧一把抓过背包和你妈贵姓,就跑了出去。
    清晨的山脚,雾气浓重,一行四人行走在通往野山的小路上。
    默默无语地列队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浓雾逐渐散去,太阳醒目了起来,我的心情也跟着放晴。
    姐夫率先在一条狭窄而清澈的溪流边停住,说休息一下吧,这是纯净的山泉,可以放心饮用。
    泡泡欢叫着第一个冲到山泉边,捧起一把水来轻轻地拍打在脸上给他娇嫩的皮肤保湿。
    我走到泡泡的上游,低头来了个牛饮,很凉很甜的泉水喝下去,那叫一个心里美。
    灌了个水饱之后,我从泡泡的背包后解下你妈贵姓,抱着它斜倚在一块儿平坦的大石头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由衷地说:这小日子太他母亲的滋润了,我们四个归隐吧。旧社会不是有竹林七闲嘛,我们这个团伙就叫野山四浪!伯仲叔季,长幼有序。姐夫是伯浪,房东仲浪,我是叔浪,泡泡是婶儿浪。
    泡泡起身扭腚就走,说:“你是大妈浪!”
    我好言相劝的说:“泡儿啊,走就走别摆胯,太娘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有争娘浪的野心。野山四浪成立以后,你跟姐住东山,他俩住西山。”
    我憧憬地望着远山畅想道:“天气好的时候我们隔山相望谨守本分,鸟兽声相闻老死不往来;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翻山越岭顶风幽会,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然而,我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遐想却丝毫没有打动他们的冷漠心肠,房东和姐夫在给水壶灌水,泡泡对着倒影抹防晒,谁也没有把我的预言听得进去。
    我刚想再补充两句,房东站起来说,走了!
    我赶紧跳下石头,把你妈贵姓绑好,背好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这时候阳光越发温暖了起来,照着我的破衣裳。轻装上阵的我把羽绒服也脱了拿在手里,冲在最前面,一边欢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个小鸭子雌呀么雄同体儿哎哎。小鸭子儿,爱臭美儿,一个一个的照镜子儿,小鸭子儿叫嘎嘎啊,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扭起那大屁股,摇头尾巴儿晃哎,你说它娘它晃得更起劲儿呀。唉嗨哟!
    泡泡从后面猛地冲上来使劲儿推了我一把,我狼狈的抓住旁边的老树,勉强稳住身形。
    房东毫不怜香惜玉,刷刷两步从我身边走过,只有好心肠的姐夫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气愤地盯着房东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一边跟上队伍一边用泼妇骂街的气质扯着嗓子
    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公鸡骄呀么傲死个人儿哎哎。大公鸡儿,紫冠子儿,一个一个劲地撩爪子儿,大公鸡儿,耍脾气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人儿呀,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屁股着火儿哎,嚎醒了团员早呀么早出门儿呀。唉嗨哟!
    房东走在我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走在我旁边的姐夫笑了,说,你这小曲子编
    的不错嘛,他俩都有词了,我的呢?
     我马上笑得跟路边的狗尾巴花一样,谄媚地说:“有有有,当然有!您压轴!”
    我清了清嗓子,饱含深情地唱道: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养活的大天鹅爱呀
    么爱煞个人儿哎哎。大天鹅儿,灰爪子儿,一步一个坚定的脚印儿,大天鹅儿,真爷们儿,
    从来不跟鸡鸭一般见识儿呀,唱起那小山曲儿,心里美滋滋儿哎,这次出来幸呀么好有你呀。
    唉嗨哟!
    泡泡扭过头来,鄙夷地说:你真谄媚!
    我恨恨地回呛道:你有意见啊?保留!再说话我铲你妹!
  
级别: 热心会员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10-05-10
 走过了开始的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能力唱歌,一心一意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步伐。
    然后我们就走到了一个三米多宽的水坑前。这里的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澈了,流量和流速大了很多,有不少枯枝烂叶随着水流一晃而过。
    姐夫和房东搬来一块大石头,放在水流中,他们三个依次踩着石头过到了彼岸。
    剩我一个人在这头,我估摸了一下石头和岸间的宽度,开始在岸边压起腿来。
    姐夫看到我这个怂样,又返将回来,站在水间的大石头上,把手向我伸过来,说:别怕,跨过来。
    泡泡在那边不耐烦地喊:一步就过来了,快点吧!
    我瞅了他一眼,前后压改成左右侧压,回他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练瑜伽,大叉一劈腰眼触地,一天不收都没问题。
    压得差不多了,我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一跺脚一沉气,我像离了弦一样冲将了过去。
    然而发射我的不是大弓更不是火箭,而是弹弓。我在空中丈量着我在前的左脚和垫脚石之间的距离,我敏锐地发现,差了最少十厘米!
    我并不慌乱,深呼吸的同时人在空中来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倒脚!
    下落的同时我再度丈量,很好,这次左脚距离垫脚石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轻功叫好,就一脚踏进了冰冷的山涧,冷水溅了我一头一脸。
    你们一定很纳闷,你不是倒脚了吗,也就是右脚在前啊。你左脚离石头还不到一厘米,右脚说什么也应该安全着陆啊!
    你们错了。倒脚之后我依然左脚在前,因为只倒一次不是我派轻功的风格。
    在我的脚落水的同时,站在石头上的姐夫也没闲着,他下意识地一把就捞住了我,因此我才得以只湿了一双脚,而没有成为浑身滴水的花洒子。
    姐夫郁闷了,我这才到中间,还有半边没跨过去呢。他蹭地一步跨到了对岸,就想要卸背包。我看了不由感动得内牛满面,姐夫啊,你是纯爷们的次方,可是,你背不动我啊!
    我一想既然脚都湿了,凌波微步也施展不起来了,于是我心一横,跳下石头趟着水走了过去。
    终于,我也跨越阻隔跟他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了。不过不同的是,我的脚下自带了两个水洼。
    我本来穿的就不是专业的防水登山鞋,这样一来整个脚更是可以在鞋里游泳。我坐在地上脱下鞋袜,递给泡泡说:泡儿啊,请你拿着姐的鞋袜绕着山体迅速地奔跑吧。
    泡泡并不接,嫌弃地说:人工风干啊?!
    他一边数落我的笨拙,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来。
    我大惊失色道,泡儿啊,你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泡泡啐我一口,抽出两片加长加宽大流量夜用型递给我。
    我说:谢谢但是我大概还能再挺半个月。
    泡泡无奈地说,让你垫到鞋子里!
    我恍然大悟地接过卫生巾,一边夸赞道:苏菲弹力鞋垫,熟睡到天亮。
    这边我正想把卫生巾往鞋子里塞,那边姐夫也开始翻背包。他从包里拿出一双雪白崭新的毛巾袜,递给我,让我赶紧换上。
    我左手捧着雪白的卫生巾,右手捧着雪白的毛巾袜,热泪盈眶。
    正道是,患难见真情,人间有真爱。谁不是人心肉长,谁不是爹生娘养!(你妈贵姓:是娘生爹养好不好!另外,你似乎影射到某人了。)
    没错,我就是在影射我的房东。你个铁人(铁石心肠的贱人,简称铁人),不伸出援手就算了,居然还没等我整理好就又开路了,你是要投胎还是去索命啊,夸父追日有没有你这么赶时间?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你丫集四大名捕于一身啊!
  
 我用仇恨的眼光在房东身上逡巡,却没有阻止他急于上山的步伐。
    “快点吧,天黑之前必须到山顶。”铁人进喜先生说。
    泡泡和姐夫一边一个,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几个人默默无语地跟上了急功近利的进喜先生。
    随着攀登时间的加长,山势也逐渐陡峭了起来。我们一直沿着走上来的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再也没有前人的脚步所踏出的小径了。与此同时,背阴面到来,气温骤降,很难再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积的冰地。
    我们在一块四室两厅两卫见方并且向下倾斜的冰面前停了下来。我心想,这应该也是一条山涧,可惜太冷被冻住了。
    我们左右看了看,一点路也没有,除了走过冰面,别无他法。
    房东用手里的登山杖戳了戳冰面,确定下面是冰而不是水之后,他就武断地率先走了上去。
    我看着光可鉴人的冰面,心里滚动播放着十多年前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溜旱冰时的凄惨场景,迟迟不敢下脚。
    房东在冰面上缓慢地行走着,他先是把登山杖在冰上戳住,然后再扶着登山杖一步一步往前挪。
    泡泡看了我一眼,随后就加入到房东的行动之中了。
    姐夫看了一会儿,转身毅然把他手里的登山杖给了我。我推辞,他说他的鞋防滑,我再推辞,他就迈步登上了冰面。
    姐夫啊,你真是纯爷们的无穷大。我收下登山杖,感慨万千地说。
    我学着进喜他们的样子,把登山杖在冰面上戳住,然后慢慢地往前挪动。这真是标准的如履薄冰啊。
    挪了一个门厅的距离,我抬头向前望去,房东貌似已经找到了冰上行走的窍门,又开始了他一贯欢实的狂撩,现在已经把我甩出去很远了。泡泡位列第二,走的那叫一个稳准狠。姐夫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找不到借力的他走的很小心,负重的身体有点晃悠,看得我鼻头发酸。
    姐夫,我赶紧招呼他一声,想说把登山杖还给他。
    姐夫听到我叫他,就想回头,却把握不住平衡,脚下一滑摔了出去。
    我大叫一声,徒劳地伸出手来想拽住他,却只拽住了一缕凄清的冷风。
    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夫顺着冰面倾斜的角度往山下滑,吓的我面如土色,声如破竹:姐夫!
    前方的泡泡和房东听到声响,一回身就看到了如此恐怖的人肉滑梯景象。
    泡泡被吓得愣在当场,房东翻身就往回撩,但是因为他之前实在撩出去太远了,绝对距离太大,追赶不及。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扔下一直倚靠的登山杖,甩开步子piapia地就去追赶坐滑梯的姐夫。
    此情此景,活像我俩要去殉情。
    姐夫滑出去十多米,幸好旁边出现了一株羸弱的干枯树杈,他一把抓住,总算稳住身形停止了下滑。
    我娘心大悦,开心地叫道:太好了,停了!脚下的步伐却还没收到大脑的停止指令,继续不管不顾地向前向前向前。
    前行了没几步,我脚下一滑,步了姐夫的后尘,成为第二个坐上滑梯的人。可怜的姐夫刚刚想扶着树杈勉强站起来,就被吱哇乱叫的我在后腰处来了个飞踹,踹得他再一次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好在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个树杈,即便被我以横空出世的气势偷袭,他也没有松手。
    羸弱的树杈成功地挽救了两条人命,却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拽得奄奄一息。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坐在冰上,没有了任何动能。姐夫摆着一个长臂猿荡秋千的造型,而我则是剪刀腿肖申克。
    我坐在那里,眼神飘忽目光呆滞地望着还在往案发现场狂撩的房东,发自肺腑地长叹道:太刺激了!
    
  
 冲过来的房东一直忍着脾气,直到我们几个都顺利地穿过了冰面,他才大发雷霆地把我一顿臭骂,比我成为他房客以来他跟我说的所有的话都多。后来还是在姐夫的劝慰下他才消了火气。
    我低声嘟囔道,不是野外生存吗,不整出点危险来怎么体现生存的价值。
    我心想,看来铁人也有融化的时候,只不过必须达到一定的温度。姐夫差点葬身野山,这个温度看来貌似有点过热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姐夫的手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泡泡让我拿药拿纱布拿创可贴。
    我答应了一声,一摸腰间,才赫然发现,早上走得太急,我把腰包给落家里了。
    这次连泡泡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对我进行了一番深刻而毒辣的教育。
    我心想,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谁让早上你们催的那么急嘛。当然,我没有那个胆量把这句话说出来,怕被他们几个扔在这里喂野山鸡。(农妇:莫山鸡。)
    看到这样的局面,姐夫只好出来打圆场。
    没事儿,他说,这座山我爬过两次了,不需要指南针我也不会迷路。我们一会儿快点爬,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山顶了,不需要手电筒。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驻扎,不吹风不会冷,不需要打火机。我的手只是擦破了点皮儿,白药纱布创可贴一个都不需要。
    听姐夫如此为我开脱,我感动得涕泪横流:姐夫你太有人格魅力了,但是我哭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我现在好想吃巧克力啊。
    泡泡拿出几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分了(他本不想分给我,我硬抢了一条),几个人稍作休息,安神的安神,消气的消气。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一点钟了。
    姐夫站起来说,趁着现在气温高赶路吧!
    从姐夫宣布赶路的那一刻起,到太阳落山,再到完全不见天光,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我一直处在马不停蹄地攀爬之中,我觉得自己活像被猴子附了体。
    此处省略各种艰辛十万字,各种危险二十万字,各种不近人情三十万字。我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克服了疲累期,到达了传说中不知饥寒苦累只知机械运动的无敌女金刚境界。
    山下新闻联播的乐曲声响起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极目标。
    我叉着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放出来一声猿啼。
    站在山顶极目四望,景色好极了!
    到处都是一片乌漆那个抹黑。
    只有貌似近在咫尺的夜幕和触手可及的繁星,宽慰着我疲惫的身体和失望的心灵。
    我心说,在这样苦尽甘来的山顶之夜里,谁要是不说点掏心窝子的秘密,谁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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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10-05-10
 其实所谓的山顶,并没有大片平坦的开阔地带。天色已经很黑,浓雾遮蔽着月光,影影绰绰地勉强能看到很近处的人,却根本没办法看清地势。姐夫只好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摸索着找到了一块够搭两顶帐篷的区域,虽然它带着忧伤的四十五度倾斜。
    我求知地问:“为什么不找个山洞呢?”
    泡泡说:“没文化真可怕,山顶哪来的洞。”
    我说:“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山顶洞人呗?”
    泡泡被我有理有据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就开始帮忙扎帐篷。
    几个人七手八脚连蒙带猜地凑合紧挨着扎好了两顶双人帐篷。
    姐夫转移话题说水壶里没水了,他刚刚爬上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水源,他要去打水。
    房东听了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当时有心想跟上去偷听的,可是天实在太黑了,我怕踩空跌落山崖小命不保,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坐在帐篷里没有动弹。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有余悸地问:这玩意儿结实吗?
     泡泡在旁边的一个帐篷里冷哼道:放心吧,就算真散架了也砸不死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好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怒吼道:你懂什么!密不透风的一大块布突然糊到脸上,会被活活憋死的。
     泡泡说:反正你到了太平间还不是要被布蒙住。
     我打了个冷颤,偷偷地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泡泡不知道找出什么东西在啃嚼,一边还在继续说:你长的这么鬼斧神工,要是不蒙住脸,太平间也不敢接收你。
     我觉得自己距离泡泡已经只有咫尺了,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咀嚼和呼吸的声音。我屏气凝神,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之扑倒暴捶。
     泡泡又咬了一口继续挤兑道:蒙住你的脸晚上就不能打呼噜了,再把山给震塌了!
    时机已到,我瞬时而动,呜嗷一声就扑了上去,感觉自己成功地抱住了一个圆柱形的沉重躯体!
    我手脚并用,连踹带掐,一边还喊道:还骂不骂了,还敢不敢了?!
    泡泡叫:打呀,使劲打,打死才好呢!
    我靠,小样还挺有骨气。我要不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猛地呼了一巴掌,感到手下的触感软软的,很有弹性,我心想,死泡泡个小贱人,胸部如此丰满,难道是穿了new bra?
    正纳闷着呢,姐夫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说:大咪你干嘛呢?
    我手下用劲儿,怒吼道:谁都别拦我,我今天不撕得他一嘴泡,他就白叫了这个名!
     姐夫叹了一口气,用手机照亮了我所在的区域。
     我定睛一看,我的双手正紧紧地掐着被缚的你妈贵姓。(你妈贵姓:我要去告你虐待宠物!)原来我扑倒的,不是泡泡,而是他身边放着的登山包。
    泡泡早已经笑得背过气去,我恨恨地道:别以为你笑抽过去,房东就会给你做人工呼吸!
     姐夫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还有水壶,劝道: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不禁感叹道:你们谁的压缩饼干是带肉馅的?分我一块!
    没有人做声。
    我抱着你妈贵姓往自己的帐篷摸。于咯吱咯吱的啃饼干声中,我不怕死地问,今天晚上谁跟我睡一个帐篷啊?
    泡泡率先道:你自己睡!
    我斥责道:又是我自己?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个陪护,这样缺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当然我心里的潜台词是,荒山野岭把我隔离在单独的帐篷里害的我不能偷听,这样缺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泡泡道:跟你睡一个帐篷,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我无语泪三行地提醒道:但是你们都是gay呀,你们都是哀家的好姐妹啊!
    房东默不作声,姐夫只好跟他打着商量说:要不,我过去?
    不行!我和房东很有默契地立即同时表示反对。
    笑话,我宁肯不睡也不能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实地参观野合的机会。
    僵持到最终,霸权的房东发话了,他说:泡泡,你过去!
  
 抱着你妈贵姓躺在帐篷的睡袋里,底下铺着防潮垫但其实还是很潮,一开始我还聚精会神地注意听旁边帐篷的响动,可是那边非常安静,安静地我不知不觉就迷迷瞪瞪地神智有点不清了。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脚被折得好疼。靠你个四十五度倾斜,不用力稳住身形还真的会滑下去呢!
    我一边往上蹭一边低低咒骂,突然听到旁边隐约有抽泣声。是泡泡。
    你哭了?我用气声问。
    他不说话。
    想过去睡?嗯。
    能合作不?能。
    “哦了!”我压低声音说:“别哭了,姐姐给你支个招。要想睡过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个帐篷弄塌!”
    怎么搞?他问。
    有刀吗?我问。有。他说。
    看到头顶上的支杆了吗?嗯。
    砍断!
    啊?泡泡有点气急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吗?铝的!怎么可能砍得断!
    砍不断那就用手掰吧,用牙咬也行,要不就用石头砸。只要功夫深,铝杆磨成针。我说。
    你是报仇来的吧?!泡泡咬着后槽牙道。
    少废话,要不就动起来,要不就闭上嘴。我说。
    那你干什么?他问。
    我有更重要的使命,我负责掩护你!我说。
    怎么掩护?他问。
    你要搞破坏肯定有声音,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必须制造出强大的声波来掩护你。所以说,这次行动能否成功,全靠我们俩精诚所至天衣无缝的小配合了。我说。
    泡泡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啪地一拍大腿说:拼了!
    我赞许地说:够果断,有前途,但是麻烦你下次拍你自己的腿。
    泡泡轻轻地爬起来,很快就准备好了他的工具。
    可以了。他低声朝我示意。
    我摸过他的手机,照着一看:嚯,这小子还真是有模有样,左手以董存瑞炸碉堡的造型攥着支杆,右手以司马光砸缸的姿态握着大石,随时准备跟帐篷同归于尽。
    “我一开唱你就砸!注意捕捉好我换气的时机。”我说。
    “三二一!我~~~~站在,烈烈风中!”我扯着大嗓门子突然开腔,明显感觉到隔壁的帐篷抖动了一下。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我正以招狼的分贝嚎着呢,泡泡推了我一把,他压低声音说:“这么慢得砸到天亮!整个快节奏的。”
    “哦了!”我说。
    “二一!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这次隔壁的帐篷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活着生命就该完整渡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过错软,弱从来不属于,我霍霍霍霍霍霍,霍霍,我们精,武出手无人能,躲!”这歌把我憋了个半死,更可怕的是,在换气的空当,我听到了致命的“当昂”的一声。
    我赶紧一把拽住泡泡,低声道:“你大爷的!不是提醒你捕捉我的换气吗?!”
    “我捕了呀。”他委屈的说。
    “专等我换气的时候砸啊?有你这么捕的吗!”我斥责道。
    “那也不能赖我呀,你换气都不在正点上。你丫换气也玩free style啊!”他不乐意的说。
    “真麻烦!跟你配合算是倒了血霉了。”我说。
    “与君共勉!”泡泡说。
    “这次我来个不用换气的,你可给我手脚麻利点!”我警告道。
    “一!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边拖着长音,一边看着隔壁的帐篷抖得跟开了震动模式似的。
    “别吵了!”房东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
     “啊~~~~~~~~”我还在继续用我超凡的肺活量拖着长音,心说,泡泡你快点砸啊,姐这是拿老命在掩护你啊!
    很快,我发现我的声音正在变得微弱,我使劲掐着你妈贵姓,连着睡袋一起,一挺身蹦了起来,一口真气又续了上去。“啊啊~~~~~”,屡创新高!
    “你疯了!”房东暴怒,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掐死我的温柔。
    泡儿,快!快!快开外挂啊!我在心里哀号着。
    正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脸皮青紫马上就要七孔流血时,我终于听到了天籁一般的嘎嘣一声!
    我软软地瘫倒在地,立即就感觉到有一大片阴影糊在了我的脸上。
    憋死过去之前,我清晰地听到泡泡用大功告成的语气喜出望外地喊道:可不好喽!帐篷让她给嚎塌啦!
  
 就这么着,我和泡泡双贱合璧,用不要脸的招数搞垮了一个健康的帐篷。
    四个人挤在另外一个小帐篷里,都侧着身还几乎是人肉叠人肉。
    我心想,虽然我看不到,但是身边的泡泡现在一定和我一样,脸上挂满了那种产后所独有的疲惫而幸福的微笑。
    房东也不知道是挤得受不了,还是气得想吐血,突然爬了起来,刷地拉开睡袋,刷刷地拉开帐篷,钻了出去。
    姐夫没有动,泡泡紧跟着鱼贯而出。
    姐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我:嗓子疼吗?
    嗓子还行,肋骨很疼。我实话实说。
    姐夫笑了,说道:你这么用心思,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一听来了精神,刷的爬了起来,把横亘在我心中一日之久的问题一股脑地抛将了出来:第一个问题,你这次出来是怎么跟犀利姐说的?
    姐夫好脾气地问:要是你你怎么说?
    我想了想,道:这道坎不撒谎是过不去的,我也许大概可能会说要出差吧。
    姐夫道:我没撒谎。我跟她说要来野外,还邀请她一起来呢,不过她不喜欢这些。
    我佩服的说:你真阴险,明知道犀利姐肯定不会来才邀请她。这样她就不但不好意思阻止你,而且还会因为没有陪你而心生内疚。第二个问题,房东决定什么了?
    姐夫反问:他还没告诉你?
    我无奈的说:除非是要利用我,否则他连外面是下雨还是晴天都不会告诉我。
    姐夫安慰道:他是还没找到好的时机告诉你,不是故意防着你。他决定遵照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了。
    啊?我张大嘴巴,这倒真是我没有想到的。姐夫说的没错,这件事他迟早会告诉我的,哪有出国前不清理房客的。
    我咽了口吐沫,厚颜无耻地抛出了逆天的第三个问题。
    “那个……”我喏喏地有点张不开嘴,人家到底还是个未婚的女性,真有点不好意思问。
    “那个……”我寻思了半天措辞,终于一咬牙一闭眼,问道:“你真是一个纯粹的gay吗?”
    姐夫安静了半晌,没有吱声。
    我心想,完了,姐夫这么好脾气的人也终于被我给惹恼了。
    我正想开口道歉,姐夫却突然开腔了,他说:“我不知道。”
    亲mother来,这个答案倒是让我始料不及啊!
    “什么叫你不知道。难道你也爱犀利姐?”我越界的问。
    “那倒没有。我确信自己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他说。
    “那犀利姐算什么?”我追问。
    “她是我太太。”姐夫说。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什么世道啊,太太跟爱人竟然不是同一个!”
    “房东也是个奇男子,真就这么出国了。你的身边夜夜躺着一个女的,他就能放心?”我不解地问。
    “我已经答应他,绝不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姐夫说。
    我保持着一个血盆大口,无语凝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犀利姐,我同情你,你的姐妹同情你!
    “好狠的心呐。”好半晌,我才感慨万千的说。
    “为什么?”我问,指的是为什么只顾及房东的感受。这个问题算是替犀利姐问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和我们的生命一样长。”姐夫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唉。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同样是装13立体的话语,为什么从姐夫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真挚,而如果从泡泡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恶心呢。同样是做gay,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结束了追命三连问,我心中的疑团悉数解除,但是我的心情却直落谷底。
    我知道作为一个外人,我没有资格评论孰是孰非,只有一点权力,以自己的立场,对其中的某些人表示同情罢了。
    过了一会儿,泡泡回来了。
    黑暗中他瓮声瓮气地对我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房东哥真的生气了。”
    “爱生不生,注意节育。”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
    “你还不去给他道歉!”泡泡踹了踹我,说。
    “道p道!我又不是道姑!”我说。
    “你什么态度,明明就是我们做错了嘛!”泡泡不甘心的说。
    “他错的更离谱,错的天花乱坠,错的令人发指。”我气哼哼地说。
    “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有没有脸皮啊?”泡泡显然也生气了。
    “没脸没皮也比没心没肺强!”我夹枪带棒的说。
    “你疯了吧你!”泡泡恨恨道。
    “你能治啊?”我反问。
    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的姐夫这时候终于说话了,他说:“不要再探讨谁是谁非了。”
    我默不作声,其实是听进去了,当然也明白他说得很对,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法给人物定性,更别说是定罪了。
    犀利姐是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早知道姐夫的情况,又何苦要结这个婚呢?
    房东说放手不放手,是可恶,但是可恶之人也有可怜之因,他所放弃的所承受的又岂是别人能尽数了解的呢?
    姐夫似乎最可恨,游移飘忽模棱两可,谁也不想伤害却各捅两刀。但是夹在中间的他难道不是最可怜的那个吗?
    我正在脑子里分析人物心理呢,泡泡突然猛地推了我一把,大叫道:赵大咪,你快点回魂吧!
    我转过身来劈头盖脸地呵斥道:推什么推,你姐我本来脑子里左半边是水,右半边是面,泾渭分明,现在可好,被你一推推成了一滩浆糊。
    泡泡不解地说:为什么是浆糊?有水有面你干嘛不蒸馒头?
    我一边解睡袋一边吼道:我还给你烙了个饼,你赶紧给我开颅,趁热拿出来吃吧!
    说着我还不解气,抄过你妈贵姓,向泡泡所在的位置砸了过去,接着成功地听到了他哎哟的叫声。
    我拉开我这一边的帐篷拉索,摸黑往外走。
    泡泡在我身后高兴地说:“快去道歉!道可道,非常道!”
    我头也没回,说:“是尿可尿,非常尿。”
  
 我摸索着来到稍远处的一块地界,抱着旁边的一棵歪脖小树蹲下,正准备解裤带,突然听到身旁有响动!虽然只是一下,但我还是敏锐地分辨出,那是踩踏到枯枝败叶的脚步声!
    “谁!”我凄厉地大叫道。
    没有应答。
    我的头皮一阵紧麻,尿也吓得倒了回去。
    “你是坏人还是鬼啊?我,我可都怕。”我很没出息地抱着小树不撒手,抖着声线说。
    还是没有应答。
    我闭着眼睛喋喋不休地祈祷道:“你,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头啊,我,我也只有一个,不能给你。胸?胸倒是有俩,但是分给你一个的话,最后咱俩弄俩单峰,谁都不好看呐是不是。啥?肾?肾在里面,看不见,捐给你一个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价钱嘛,咱还要好好商量商量,毕竟现在黑市上肾脏还还是蛮值钱的,尤,尤其是活体取的,那就更是价值不菲,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呢。”
    我正一个人说的起劲,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房东!
    我长吁了一口气,愤愤道:吓死哀家了!你一个大活人,装神弄鬼的有意思吗?!
    是我先在这的。他不高兴的说。
    你先来的这就是你的地盘啊,你叫它它答应吗?黑灯瞎火的,你就不能有点爱心,走动什么走动,把我吓得差点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我数落道。
    不动的话,我鞋就湿了。他无奈的说。
    我靠!我恍然大悟道:“幸亏你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你把我正常的新陈代谢都吓得回流了!”
    房东没说话。
    走吧!我说:“怎么你真打算在这坐上一宿,然后明天早上请我们吃腊肉啊?”
    “姐夫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房东答非所问的说。
    “该说不该说的,反正说了不少。”我说。
    “他是把你当朋友了,才跟你说的。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他说。
    “那你也把我当朋友吗?”我突然有些唐突地追问。
    停了一会儿,他才说:“可以。”
    Md,什么叫可以啊,我求你啊?!
    我转身往帐篷处走,说道:“别着,我可不求你,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朋友。”
    房东在我身后破天荒的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不重要,反正你一个要出国的人,我没必要跟你攀交情。”我实话实说。
    “你已经知道了。”他说。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黑漆漆的空间说:“请问,你需要我什么时候搬走?”
  

 房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可以不搬。”
    啊?我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你们家不会真的把我也给办出去了吧!用不用这么雷厉风行啊,倒是跟我商量一下嘛!我们部门刚换血,只有我一个能干活的,没有我,这个公司可就垮了呀。这个时候我要是说辞职也太不仁义了一点吧。再说,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各种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也还都没有取出来,这么说走就走的,我的损失太大了,谁负责包办赔偿啊?还有啊,萝卜好不容易找到雷阵雨,我这么一走了之显得我好像是在嫉妒她一样。如果他们冬雷震震夏雨雪结婚,而我身在国外,那我的份子钱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呢?是出人民币呢还是欧元呢?
    房东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我自己走!
    哦!我悬着的一颗心刚想往下放,立即又荡漾了上来。
    “我知道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女的,尤其讨厌像我这么精明能干一时无两的奇女子。所以我就闹不明白了,我能采访你一下吗,你出国为什么要把房子留给我呢?我知道房产证在你爸手里,你不能把房子送给我,但是你这样不收钱让我白住,也等于是半赠送了。完了我还能出租你的两个房间挣一笔不菲的房租,这可不仅是包住那么简单了,你这是在给我创收啊。”
    我的话让房东开始深深反思让我住下去的决定是否很愚蠢。
    你还是搬走吧。他说。
    出尔反尔,嘴是不是嘴啊!我不肯就范。
    房东说:“不准出租,不准留宿他人,不准不按时打扫卫生。”
    好吧。我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帐篷处走。
     我实在忍不住,问:“其实,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嗯。他闷声道。
    “是不是经常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冲你呐喊,说赵大咪实在太有人格魅力了?”我认真的问。
    你很泼辣。房东夸奖道。
    那叫勇敢好不好?!我争辩。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走啊?我问。
    很快。他说。
     “其实,你是把我当朋友的,对吧?”我臭不要脸地升级。
     房东不置可否。
     默认了!
    我不放弃地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当朋友的?”
     房东不回答,我跟个苍蝇一样,誓不罢休地问个不停。
    他被我烦得不行,想了想,终于说:“左手!”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掠过我往帐篷方向撩过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举起左手,对着黑暗中不见五指的它费解地道:“左手?什么意思?左手……锣,右手鼓,手拿着锣鼓来唱歌,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只会唱首房东哥。”
  
 第二天天亮,我们打好包准备下山。房东突然看着远处说,那边还有个更高的山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有个山头,但是看起来非常遥远。
    算了!我阻止道,那山在缅甸境内。
    你们先下山吧,我要去那边看看。房东说完不理我们的反应,自己背包就爬了过去。
    姐夫和泡泡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我无语泪三行地站在那里,心想,我靠,你们怎么个意思?突然发现了gay的圣山啊?
    我怕一个人找不到下山的路,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往那边的路非常非常难走,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路。
    全是嶙峋的岩石和扎人的粗壮植物。
    行进的速度极度缓慢。房东和姐夫打头阵,用手里的的登山杖披荆斩棘,才能勉强从树缝中钻过。
    几乎是垂直的山体让我的腿肚子不由自主地转筋。粗硬的树枝划破了我的手,又来划我的脸。
    说实话吧,能走下去,全凭意志力和机械运动惯性。
    走着走着,走在最后的泡泡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我扭头一看,他吹弹可破的左脸颊被划了一道口子,渗出血来。
    见此情景,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我坚决不爬了!
    姐夫和房东回过身来。
    “快了,再坚持一下。”姐夫安慰道。
    “拜托!这是野山,你们从来没爬过这一段,所以找不到正确的路。你们看看这条路的状况,以现在这种行进速度,天黑我们也爬不到头。这里有多长时间没人走过了?现在已经有人挂彩了,这还只是轻伤,说句不吉利的,再往上爬的话一不小心摔下来,喊救命都没有人听见。再说,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已经没有了,爬上来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附近根本没有水源。总之,这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爬了,我们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搏命的!”我严肃的说。
    泡泡没有吱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用手背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伤痕。
    姐夫转头看看房东,房东冷着脸道:我要爬上去!
    我气得想火山爆发,怒道:你行了吧!还真拿这野山当你心目中的圣山啊!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打算从这一直爬去珠穆朗玛?
    房东也不示弱,争论道:很快能到山顶。
    我怒发冲冠:别闹了,这也是你第一次爬!你的刚愎自用会害了大家的,你知不知道!
    没人应声。
    我也是真的生气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我冷着脸不容商量地说道:反正我是一步也不会再往上爬了!
    房东点点头,说:你们先下山吧,我自己爬上去。
    我气得再也坐不住,一下蹦起来冲着他破口大骂:你幼不幼稚啊!是命重要还是气重要,你非得固执己见地爬上去干嘛?上面是有千年人参还是冰山雪莲啊!你爬上去就能到荷兰还是怎么着?!
    我的口不择言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
    房东不屑于再跟我争论,转身就继续往上爬。
    姐夫想了想,说:泡泡,你跟大咪一起下山。我跟他爬上去。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来跟你们会合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姐夫用抚慰的眼神看了看我,没等我说话,就转身追赶房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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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10-05-10
 我跟泡泡一起往山下走。下山的路也很坎坷,很多地方都是垂直的,一脚踩上去就会露出里面湿滑的黑泥。
    我更是担心起房东和姐夫的安危来,不管不顾地往山下冲,只想着快点去山下找到人,然后再上山来接他们。
    我的手脸头鞋身上全都是泥土和树叶,这回可真成了刚果人了。泡泡有点跟不上我的脚步,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叫,你慢点啊,你等等我啊,你当心点啊!
    冲到半山,我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我和泡泡的名字。我和泡泡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听出来那是姐夫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坠。
    我和泡泡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姐夫又叫了几声,我凝神仔细分辨,似乎声音是喜悦的,而不是惊恐的。
    我赶紧用河东狮吼的内功答应道:在这儿呢,我们在这儿!
    同时还不忘了安慰泡泡:没事的,听声音应该是没事的!
    泡泡这才回过神来,解下脖颈间的方巾,疯狂地挥舞着喊道:姐夫,房东,我们在这里!
    我开始觉得鼻子发酸了。
    姐夫很快循声而来,我探头一看,房东面黑心冷地跟在他身后。
    泡泡呼号着迎了过去,叠声问,你们还好吧,你们没事吧!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房东一声不吭,直接掠过我,往山下快走。
    姐夫倒是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怎么劝的他?我好奇地问。
    我说我爬不动了,要不下山,要不一起死在山上。姐夫慢悠悠的说。
    你狠!我发自肺腑地夸赞道。
    姐夫拉了我胳膊一下,说:没有你狠。走吧!
    我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往山下疾奔。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口渴得不行,姐夫去旁边的山涧里打了两壶山泉,我拿过来一看,这也叫山泉?!下面全是黑乎乎的沙石,上面净是烂糟糟的树叶。
    我迟疑着不想喝,但是又实在是很渴。
    “喝吧。纱布让你落在山下了,本来还能过滤一下。”泡泡说。
    他们几个都喝了,我一咬牙一闭眼,也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很凉很涩,顿时感觉胃部就充实了起来。
    “喝这个赶上吃观音土了。”我把壶还给姐夫的时候说。
    就这样紧赶慢赶,再次见到清澈小溪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暗淡了。
    我在心里感谢各方神灵,让我们几个得以重返人间。
    又往山下走了一段,我就听到了突突突突的机械轰鸣声。
    没过一会儿,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农用拖拉机朝我们这边开了过来。
    我和泡泡撒开脚丫子,内牛满面得朝着拖拉机狂奔而去。
    驶得近了我才看清,开拖拉机的正是农夫,而他身后的车斗里坐着农妇和几个不认识的农家汉子。
    拖拉机停下来,农夫憨厚的说:我们看你们过了点儿还不回来,怕出事,来迎迎你们。这时间山上还有雪,你们遭罪了吧?
    泡泡只知道冲着人家傻笑,跟刚被雷劈了似的。
    还是我有范儿,我感动激动妄动一把握住莫山鸡的手,问道:婶儿啊,晚上吃啥啊?……有野山菌不?
    农妇依旧无表情地麻木道:莫山菌!
    坐在砖机的后斗上,我浑身有节奏地颠颠着,忍不住在突突突突的伴奏声中迎风高唱道: One night in山顶,你可别喝山泉水。爬在那悬崖峭壁,没有人不动肝火。One night in山顶,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菊花深处……
  
回到驻地,饿红了眼的野山四浪大开杀戒,所向披靡,农夫家的两头禽畜无一幸免。
    菜还没做好,我先到院子里好好洗了把脸,回屋一看,泡泡正在照镜子,各种角度观看他脸颊上的伤疤。
    房东趴在炕上,表情有点痛苦,姐夫在给他倒热水。
    “怎么了?”我问。
    “胃疼。老毛病了。”姐夫说。
    我从腰包里找出止疼药,给他吃了,然后又找出纱布,对姐夫说:你的手还好吧,快洗洗上点药包起来,破伤风就麻烦了。
    突然泡泡捂着肚子哈腰站起来,叫道:不好了,我拉肚子!
    话音未落就飞奔了出去。
    姐夫看了有点自嘲地说:我们几个男都病了,倒是你还生龙活虎的。
    我哈哈一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抗造牌的。
    于是,抗造的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几个的佣人,伺候着吃了饭不说,还得伺候着喝水吃药洗脸洗脚。
    终于他们一个个的都躺在炕上挺尸了,我捶着老腰坐在床头长叹道:这一趟出来,本来以为是腐败游,结果差点死在山上,尸身腐败都没人收。临了还得伺候你们一个个的病大爷,真是闺秀的身子丫头的命啊。
    泡泡接茬道:不是小姐的身子吗?
    我摇摇头说:什么小姐的身子,扫黄!
    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熄了灯,然后摸黑躺回了床上。
    刚一躺下我就觉得不对劲,昨天晚上在山顶都没有这么冷,今晚怎么这么冷啊?由内而外的那种冷。
    我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好吧,是大大的一团。),还是忍不住抖个不停。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一闭眼,眼前全都是一碗一碗的大肥肉膘,白白的,还流油。
    我的胃里忍不住就开始翻江倒海。
    我想拼命地忍住,但是随即我就发现,这种发自肺腑的恶心跟奶奶发自肺腑的爱情一样,是情不自禁的。
    我只来得及坐起身来,就噗地一声喷出了农夫家两头禽畜的残渣。
    灯光马上大亮,姐夫光着脚跳下来,端着洗脚盆接我的呕吐物。
    我感觉很不好意思,很丢脸,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但是他却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很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很耐心地等待我一波接一波的呕吐。
    终于,我把胃里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再也吐无可吐。
    姐夫出去倒秽物,我扭头一看,房东在炕上以西子捧心的造型捧着自己的胃,泡泡在一边以琵琶遮面的神情抚着自己的脸,俩人都没有要下来帮忙照顾我的意思。
    我浑身乏力地躺在那里,浑身冷得直抽抽。
    姐夫很快就端着一杯热水进来了,他扶我喝了水,然后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焦急地说:你发烧了!
    不要紧。我哼哼道。
    姐夫二话不说,冲过去到腰包里翻药。
    没带退烧药。泡泡终于说话了。
    姐夫听了立即返身出屋,随即我就听到他在敲农夫屋的房门。
    很快,姐夫带了很乡土的退烧药回来,我想也没想,就吃了下去。
    莫山鸡扛了两床大厚被子进门,二话不说就齐刷刷地招呼在我的身上,压得我涕泪横流。
    退烧药的药劲儿很快就上来了,我再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很累很困,迷迷瞪瞪地就睡了过去。
    意识消逝前,我看见,姐夫坐在床头关切地看着我,他赤着的脚给冻得通红通红。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又一次活蹦乱跳能量满格。
    我们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吃了早饭,跟三农合影留念,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舟车劳顿的返程之旅。
    路上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不怎么说话,气氛有些伤感。
    我坐在汽车的最后一排,看着正前面房东紫气东来的后脑勺,心想,这恐怕是他跟姐夫的最后一次旅行了。大家既然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从此以后,该出国的出国,该过生活的过生活,未来应是聚少离多,各自坎坷吧。
    我接着看看坐在他左手边的泡泡。房东一走,我和泡泡之间的纽带就会消失,靠斗嘴而维系的情谊很快会平息。再见面时不知道他会挎着哪个帅哥的胳膊朝我风姿绰约地走来,娇笑着说声大咪你怎么还是那么土。
    最后,我看着坐在房东右手边的姐夫,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真烦人啊,本来人家只是个吸食八卦的看客,凑凑热闹搞搞笑,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告诉我那么多只有朋友才能共享的秘密?!
    当朋友真烦,还是把我当仇人吧!
    回到京都大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几个人站在火车站前,把脏兮兮的物品给分了,简称分脏。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想做先开口道别的那个。
    我一狠心,嬉笑着先开口了:“你们被隔空点穴了?过路的人可都在看咱们啊。他们肯定在想,这蓬头垢面的三男一女站在偌大的站前广场上,默默无语唯有泪千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在组团搞行为艺术啊?好了,青山不改名和姓,绿水长流带笑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没成想,我的一番文白夹杂的道别词听在他们耳中竟没有激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我环视三个雕像一样凝立而沉默的人,心想,大事不好,这是要变太阳纪活化石了?还是在造新时代的望夫崖啊,你们一个个的发送脑电波挽留着郎君简称挽君啊!
    我推了一把泡泡,打算先从最薄弱的环节来瓦解。
    “真打算one night stand,站一宿啊?”我说。
    泡泡看了我一眼,我猛用眼神向他示意,我都快眨成吴老二了,他才幽幽地说:“野山四浪回到城里了,该解散了。”
    我一听,这风气可不行啊,又腐又酸又装13,应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嘛。
    我赶紧接茬说:“大野野于市,大浪浪大街,我们在城里一样可以很野很浪,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知道你们大家都舍不得跟我分开,但是正所谓抱团有抱团的力量,单飞有单飞的寂寞,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的相聚,让我们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哀愁,道一声不送,那一声不送里有十块钱的起步费。”
    我换了口气,继续开解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云转,云不转木马转,木马不转寿司转,我们又不是平行线,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待世事化云烟,看沧海变桑田,让我们再来酬却这段孽缘。”
    我把过去二十多年背诵的诗篇都用上了,立地成佛三人组总算有所松动。
    姐夫深深地看了房东一眼,说:走吧。
    房东站在那面如枯槁,一动不动。
    我赶紧帮腔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房东迟疑了好久,才对我说:你跟泡泡先去打车。
    我立即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单独跟姐夫再来个吻别啥的,我懂的!
    我朝姐夫点了点头,拉着还在一边搞不清楚状况的泡泡迅速遁离。
打到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泡泡坐在后座,我们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房东正在跟姐夫话别。
    司机师傅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语有不爽地说:“还多久啊,走不走了?!”
    还没等我开口,泡泡先发飙了:“催什么催,人家话个别你也催,你这人没有感情的啊?!”
    司机听了想要回呛,我赶紧安抚道:“悲莫悲兮生别离,师傅你请别着急。”
    司机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心里一定在想,听这人说话怎么跟吃怪味豆似的。
    又等了一会儿,司机终于忍不住说:“你们下去吧,打别的车,我要下班了。”
    泡泡噌的一声就被点着了,呜嗷地在后面张牙舞爪道:“你这是拒载,我要投诉你,投到你想载也载不了!”
    司机被他出离愤怒的模样吓到了,委屈地说:“那你们总不走,我不能在这陪着呀。俩大小伙子说什么呢说这么久,又不是两口……”
    我一听司机触雷了,赶紧制止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扭头对泡泡说:“泡儿啊,这里打车不容易,你留下镇车,我下去劝劝。”说着我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了那边的两个人一眼,似乎他们并没有在交谈,只是面对面站着。房东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姐夫仔细地观察着房东的百会穴。房东的手里有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我心想,搞什么啊,怎么不说话,以为演王家卫的电影呢?!
    我鼓足勇气,迈步走过去。
    谁知道我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东突然抬起头,二话不说扭头就往车那边走,甚至都没再看姐夫一眼。
    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房东的眼角亮晶晶的。
    我被雷得呆立路当中,一时有点不敢确信自己是真看见了还是眼花。
    姐夫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走吧!帮我好好照顾他。”
    说完他就使劲推了我一把,把我推搡到了车前。
    我回身看了姐夫一眼,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憋了半天的汽车毫不停留,立刻绝尘而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姐夫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而房东则窝在后座的角落,眉头紧锁,双目紧闭。
     这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都是废物。
         问君能有几多愁,一愁接一愁,全在心头。
    
先把泡泡送回了家,他下车后径直绕到我旁边,一边从背包上解下你妈贵姓递给我,一边叮嘱道:回去千万别惹他。
     我接过你妈贵姓,瞪了泡泡一眼,意思是还用你提醒,我又不是武松,没事拿老虎当hello kitty逗。
     没多久,风驰电掣的出租车就把我们也送到了目的地。
     房东开门就走,留下我殿后付钱。
    拿着的票下车前我忍不住慨叹道:司机啊,你过去是在游乐园里开过山车的吧,手艺丝毫没生疏。
    我刚关上车门,司机就理也没理我,一踩油门又疾驰而去。
    我对着车屁股骂道:会漂移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起飞啊?!
    转过身来,房东已经不见了人影,我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非常想抱着面生的保安小同志大哭一场。
    保安小同志看出我眼神不对,机警地跑回值班室,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门。
    回到家,一进门我就看到脏兮兮的登山包被放在门厅里,旁边的卫生间反锁着门亮着灯,里面有流水的声音。
    我侧耳倾听,好像没有听到呜咽声。当然也许是被流水声给掩盖住了。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换鞋进屋,生怕打扰到了房东对镜泪流的雅兴。
     我的手机老老实实地躺在茶几上,我拿过手机对自己说:赵大咪啊,没错你是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是现在你要把它们都忘掉,请继续面对and好好享受这洒狗血的人生吧!
     果然,我刚一开机,里面就跟开锣了一样,短信提示声响个不停。吓的我赶紧给调成静音。
    开锣之后就是唱戏了,我一条一条翻看着短信的内容,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
    灯女说:你这样装病有意思吗?
    我冷笑回:没有你装13有意思。
    老板说:回来上班,每月给你多发50块补助。
    我无奈回:再加一桶花生油吧。
    萝卜说:你疯去哪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雷阵雨有隐疾!
    我鸡血回:一小时后我家楼下见。
    房东伯父说:你们怎么都关机?房东的爸爸近日来京。
    我嚎啕回:二小欢天喜地,在此恭迎圣驾。
    陌生号码说:我是犀利,有空吗,想约你出来聊聊。
    这一条,我哆嗦着反复研读了半天,吓出了面瘫失禁帕金森,最终也没敢回。
    我高举手机仰望天花板倾情控诉道:难道真是山上一日,人间千年?我走时明明是无人问津的竖子小白,回来怎么就变成了争相邀请的叱诧红人?为虾米,介一切究竟素为虾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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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10-05-10
 我不敢催促房东,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待。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洗手间出来,低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匆匆洗了个澡,就赶往楼下的面馆,刚点好一份牛肉面,就看到一辆出租车戛然停在门口,萝卜像被人踹出来一样跌下了车。
    我朝她招招手,她看到我,便飞快地跑了进来。这时候,我的面也上来了。
    “吃了吗?”我问。
    “雷阵雨有隐疾啊~~~~!”萝卜一手撑门一手叉腰,以喊山的语调和嗓门声若洪钟地说,顺利地引来店里所有人的侧目。
    我赶紧朝她嘘了一声,小声道:“你的业务能力退化地惊人啊,当初我怎么培训的你都忘了!八卦不能广而告之,窃窃私语才是王道。”我拉她一把,她就势跌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面色酡红,眼神有些呆滞。
    我一边吸溜吸溜地吃面,一边对萝卜说:放轻松,不就是隐疾嘛,没什么大不了,先喝口醋压压惊。
    萝卜缓了一会儿,才焦急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一脸黑线,无奈地说:你严重地跳戏了,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呢!不过……十有八九跟生育有关吧。
    萝卜猛点头。
    我喝了一口汤,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你们关系发生得可真够快的!
    萝卜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
    哦。我理解得说:“那想必是有一天你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雷阵雨给你夹了一筷子菜,很体贴地说,你多吃点我不能生育。要不就是有一天你们逛街,他给你买了一条裙子,说亲爱的你真好看我精子游得太慢。或者是某天你们看着看着电影,他突然凑在你耳边说,你再吃点儿爆米花以后你都做不了妈。”
    萝卜忍不住扑哧笑了,由衷地说:你可真坏!
    我嗔怪道: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不发展到一定程度,人家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最隐晦的私密。其实我觉得能不能生不重要,关键是活儿怎么样?
    萝卜脸一红,啐道:你要不要脸啊,这么露骨你也问得出口,我就不告诉你他活儿挺好。
    我欣慰地说:那不就结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丁克吗,老天爷还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你捡着雷阵雨这么个大便宜,人帅钱多对你好,心善活好有头脑,连舆论压力都一人包揽了。
    萝卜叹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可不想生和不能生,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嘛。
    我接茬道:你别怕我听不懂,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完全没治?
    萝卜道:糖尿病。先天性的。
    我习惯性地跑偏道:这不是越狱的史高飞吗?
    萝卜道:他那是装的,雷阵雨是真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世界真奇妙,科学太能闹。不久前我才刚知道乙肝居然是性病,现在你又给我扫盲告诉我糖尿病不育,我得好好消化消化。
    萝卜解释道:其实也不是绝对不育,只是有影响,而且可能会遗传。
    我问道:雷阵雨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萝卜有点小伤感地说:他说这事不能也从没打算瞒我,还说不论我怎么选择,他都理解都无条件支持。
    我点点头:萝卜,这事我只能提参考意见,最终的选择还是你做。你需要知道的是,无论你怎么选择,我的立场跟雷阵雨一样,理解and无条件支持。
    在萝卜七荤八素的感动中,我喝干了面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打个饱嗝,用手背抹了抹油嘴,然后用抹完嘴的手拍着萝卜的肩膀说:雷阵雨这娃是个好货,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理,你要是决定撤摊儿,一定要向他转达我诚恳接手的意向。告诉他,我赵大咪是第一顺位!
    萝卜一拍桌子站起来,大着嗓门喊道:“滚球的!老娘还在位呢,你就猴急地来撬墙角,当老娘是傀儡啊……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做二奶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打点打点。”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我淡定地站起来,一边走到吧台打包了一份牛肉面,一边慢悠悠地侃侃而谈道:“古人云,二女共事一夫是美谈,一女伺候俩男会累残。谢谢你的美意,我还是先顾家里的那只吧。”
    
   走到家门口,我拿钥匙刚一开门,就听见屋子里有手机铃声在响。是房东的,他没有接,对方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到系统给掐断。
    肮脏的登山包还趴在门口,我探头看过去,房东卧室的门紧闭着,客厅里静悄悄的。
    我换好鞋,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上前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始终没有应答。
    我试探地扭了一下门把手,可以动。还好,没有反锁,说明打开门应该不会看到自挂或者割喉等恐怖的景象。
    我一边徐徐地开门,一边腆着脸说:“门没锁,我进来啦!”
    屋里很黑,窗帘拉着,也没有开灯。透过门外客厅洒进来的灯光,我看到房东背对着房门横卧在床上,连脏兮兮的衣服都没有换。他已经伤心到连洁癖都自动治愈了。
    我把打包的面放到写字台上,好心地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房东没有说话。
    我刚想再劝两句,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来特必来特必地唱着,怪折磨人的。
     房东躺在那动也没动。
     我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显示来电者是房东的伯父。
    “你伯父的电话,接一下吧。”我说。
    无应答。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电话的背景光一明一灭,耐心地来特断。
    断了之后我定睛一看,好嘛,5个未接来电,都是他伯父的。
    我把手机放回桌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了想,我还是老生常谈道:“我给你带了牛肉面回来,你稍微吃一点吧……好吧其实我是想说,刚刚打车的钱一共36,AA一下每个人12,然后牛肉面15,吃不吃随你,但你得把钱给我,一共是27块钱,一百我也能找开。”
    我的话音刚落,他伯父的夺命连环call第六季又来了。不过这次倒是很短,响了没几声就挂了,我刚想在心里夸伯父识大体,他却转而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从裤兜里摸出电话,接了。
    “伯父。”我说。
    “怎么回事?我给房东打了十来个电话,他怎么都不接呢?”伯父在那边气势汹汹地问。
    我心说,明明是六个,你怎么还翻倍了呢。
    “呃……”我支吾着说,“他,他洗澡呢,没听见。什么事啊伯父?”
    “你们这几天去哪了?电话都关机,家里也没人。”伯父问。
    “我们,出去玩了一趟,今天晚上刚回来。手机放在家里没带。”我实话实说。
    “怎么能不带手机呢!有事找不到你们,多让人着急啊!”他伯父数落道。
    “对不起啊伯父,下次不敢了。”我讨饶。“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没什么大事,你帮我告诉房东,他爸爸明天中午的飞机到北京,时间和班次我一会儿发给你,让他务必去接机!”他伯父甩出一个惊雷。
    “哦,好。”我机械地答应着,诺诺地道了再见。
    电话一挂,我有点儿失神地对着房东的背影说:“忧郁王子,你必须收工了。你爸明天中午到,让你去接机。”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东西出门上班。走之前想到前一晚房东一直心不在焉,怕他把接机的事情给忘了,就特意留了张纸条醒目地写上时间和班次,贴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请假休息的代价就是,开工之后将会有积压了几辈子的工作凶神恶煞地等你临幸。我忙的脚打后脑勺,期间灯女数度想跟我搭腔,我都有礼有节地制止了:“灯女啊,真不是怕你,主要是没档期。你要是实在憋不住想吵架,先搭把手把活儿干完再说。”
    滴溜溜地忙活到下午五点,我刚一溜小跑着从厕所里出来,手机就响了。
    又是房东的伯父。
    我面容扭曲地哀号一声,按了接听键,瞬间又变得甜美可人了起来。
    “伯父。”我甜腻腻地叫道。
    “你在哪呢?”伯父有些焦急地问。
    “我在上班啊。”我有点摸不清状况。
    “还上什么班!快回来吧,房东和他爸爸吵起来了!”擅长抛掷手榴弹的伯父真是名不虚传。
    “可是……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下班呢。”我为难地说。
    “再有十分钟他俩就脱离父子关系了,你看着办!”他伯父很有气派地挂断了我的电话。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仰天长叹,真tmd想cosplay马景涛!
    前台mm很体贴的说,没事你走吧,幸好老板今天没来,否则你就是想早退也退不了。
    我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还往包里塞了两份必须今晚赶出来的报表,人生啊,就是这么滴劳碌!
    持续一溜小跑地下了楼,伸手打了一辆车,往家里疾驰而去。
    在车上我又给伯父回拨了一个电话,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喂了半天,然而那边电话里极度吵杂,根本听不清楚说什么。更恐怖的是,一直有一腔神似日语的中年男低音以怒骂作为背景声,敲打着我的耳膜,一浪高过一浪,浪浪让人惆怅。
    我在出租车后座换了一百来个姿势,最后只在日语背景中分辨出了一句普通话:你快回来!
    很明显,那句普通话是伯父说的,至于他背后忽远忽近的日语声浪帝,想必就是房东的亲爹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老娘的命怎么这么惨,犀利姐一直没走远,房东爹又嗖嗖而来!苍穹啊,为什么我区区一介怂人,却总碰到这样风急浪高的硬货啊!
    唉,房东爹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命太硬,什么时候来不好,非挑忧郁王子最忧郁的时候来。
    硬碰硬,要人命,看来我这个和事老有的忙了!
  
 大跳着上了楼,我一边咔咔地喘着粗气,一边从包里掏钥匙,结果刚把钥匙插进锁眼,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房东的伯父嗖的一下挤了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埋怨而感激地说:你可算回来了!
    肿魔回事啊?我小声问。
    伯父还真是一个有逻辑善表达的人,三句两句就说明了原委。
    原来,倒霉催的混沌房东真的没有去接机,害的他爸爸在机场等了好久。后来还是他伯父去接的,他爸爸当场就发飙了,从航站楼一路的压抑飙,到了家里终于来了个天地失色的释放飙。
    从虚掩的防盗门里持续传出高分贝的叫喊声,我不由胆怯地咽了口口水。
    他伯父却突然一把打开房门,一边说:“你先顶一会儿,我在门口透透气”,一边使劲一推我,就把我推进了门内。
    我靠!我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形的同时,差点吓出了尿失禁。这心狠手辣的伯父哇,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原来下手如此之黑社会。
    我站在门厅哆嗦着往屋内看去,房东面对着门口,他虽然一直没有做声,但是却倚着自己的房门一脸桀骜,拽的二五八万,任谁看了都想由衷地对他道声:你拽个p啊!
    在他正对面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大门竖立在客厅,气焰比个子高,火气比体型大,正用手指漫天划着印象派符号,操着一口非标准的日本语嚎啕大骂。
    我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实在不忍心观看这样的人间惨剧。
    然而,我的横空出世却让屋内的狂飙突进者有了新鲜的目标。
    房东的爸爸转过头来,我尽量保持着乖巧甜美的笑容,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失望及不解的神情。因为他爸爸的长相在向我昭示着一个真理,那就是:男孩都随妈!
    “叔叔好,我叫赵大咪。”我自我介绍道。
    “你怎么不去接我?”房东爹没有丝毫客套铺垫,直接用浙普很尖锐地质问道。
    够直爽!我心里赞叹道,赶紧解释说:“我很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东爹给打断了,他抛出了带有挑拨离间性质的二号质问:“我晓得,他个小兔崽子就是故意气我,你讲对不拉?”
    太霸道!我下意识否认道:“不是……”
    “养他这么大,要什么给什么,都没用的!把自己的亲爹丢在机场不理,你们哪个关心我的安全啊?”房东爹愤怒地控诉。
    齁煽情!我赶紧安抚道:“叔……”
    “气死我了!你们都不关心我,一天天都只想着怎么从我这里弄遗产是不啦?!”房东爹越说越不能听。
    这次我没有吱声,因为我已经看出来,面前这位前辈绝对是“噎问”派的高手,他们的独门秘籍就是只负责抛出连环质问而从来不屑于倾听答案,不活活噎死你不罢休。
    
   我放下包,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因为武功再高强的宗师,说多了都渴,喝多了都吐。
    果然,房东爹接过满满的一杯水,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赶紧又给续杯,并讨好地把他让到沙发上坐着歇歇脚。
    “你就是赵大咪?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他突然很突兀地问。
    叔啊,您不是亲爹,胜似亲爹。您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跃,敢不敢给我一个缓冲的余地。这个问题我可没准备呀!
    “哦”我瞥了房东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爸爸说的。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去参加的婚礼的时候,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让我自己发挥。太好了!我就擅长在命题作文里自我发挥,我挥不死你!
    我清清嗓子,道:“2009年,那是一个秋天,有一位好人……”
    我芽都还没发出来,房东爹的无解噎问就又出招了:“你们住在一起的啊?那你告诉我听,他这个小兔崽子成天都在搞些什么?”
    成天都在搞gay。我在心里坦白道。
    “他啊……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多角度地搞,科学探索啊科技攻关啊科研……”我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房东,他的脸色很春天,绿油油的。
    我正编的起劲儿,这厢房东爹又给我截肢了。我无比同情房东,可算知道他是怎么变成闷葫芦的了。家有宗师,说话都是要靠抢的,像我这种三寸不烂之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囫囵话,更别提他了。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胜似亲爹问道。
    实在不咋地,但我不能说。到底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他很好,很和气,很照顾人,很……”我必须澄清,这次不是宗师给我截断的,而是我自己捂住了嘴巴,因为我觉得吐宗师一脸公司楼下的盒饭挺不礼貌的。
    “我累了!”宗师终于有些疲惫地说,“我想休息一下。哪个房间是我的?”
    我赶紧看向房东,你没去接机也就算了,别不是连房间都没给腾吧!
    看着房东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又一次未卜先知了!我觉得有一把铲子正在炒我的脑仁。
    房东爹看看他儿子,再看看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又开始了威慑力更加强悍的升级版暴怒!
    “搞什么搞!这房子是我花钱买的,现在竟然没有我的房间?!你个狼心狗肺猪鸡不如的小兔崽子~~!!”
    我一边往门外腾挪,一边很费解地想,这得杂交多少回才能产出这么强悍的物种哟!
    后面又回复了最开始的日语播报,不是我能理解得了的了。
    在我走到门前的时候,我赫然听到房东首次回击道:“你骂什么骂,你就去睡酒店多好啊!”
    我赶紧拉开门,冲着差点随着门一起跌进来的他伯父说:该您上场了,我得再去吃两块电池。
  
 经过他伯父苦口婆心连连讨饶的劝说,以及吃了电池之后的我没有尊严地吹捧,最主要的是宗师自身的体力不支后劲匮乏,房东爹的火气总算是降了下来,被伯父带到房东的房间休息去了。
    我口干舌燥,牛饮了一番之后再也忍不住数落房东两句:我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你没看见?你一天都没上厕所啊?
    房东淡淡地瞥我一眼,说:我看见了。
    我吃惊地望着他,这么说他是故意不去接站不腾房间喽,娘哎,房东虽然性格怪异了一点,但是通常都还算通情达理,恪守教养,如今做出这么讨人嫌的事情来,到底他跟宗师的关系僵硬到何种地步哟。
    而最让我好奇的是,在这么“特殊”的父子关系下,房东的妈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虽然好奇却没有胆量问,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妈妈的一切都还是谜,而我连谜面都没有摸到。除了犀利姐在婚礼上无意的提及惹来犀利姐夫的严厉制止之外,我从没有在任何人那里得到房东妈妈的任何信息。
    我摇摇头,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对房东劝道:快去把书房收拾一下,让你爸爸住吧。
    房东走到沙发上坐下,说:我订好酒店了。
    我无力地看他一眼,也走到沙发上坐下,捶着从山上回来之后就酸疼的腿。
    过了一会儿,伯父走了出来。我赶紧给腾地方。
    伯父坐下说:宗师已经答应去住酒店了,一会儿我们一起送他过去,然后在酒店吃晚饭。
    房东虽然很想拒绝,但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可以终场休息了,我却不能闲着,人不同则命不同啊。
    我回到房间,悲哀地打开电脑,从包里拿出报表,开始查对起来。
    查了半张报表,就听到伯父在客厅叫我了。我赶紧旋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房东已经收拾妥当,拖着他爸爸的箱子站在客厅。
    伯父和宗师都在穿外套。
    我走到门厅换鞋,刚穿好一只,就赫然听到有钥匙开门声。
    我和房东对视了一眼,同时脸色一变,个死泡泡哟,怎么这个时候自己跑来了!
    我迅速地从里面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告诉泡泡,房东的爸爸在这里,不要放肆。泡泡就率先一把抓住我,花容失色地嚷嚷道:大咪姐,房东呢?!不好了,不好了!犀利姐的大哥把犀利姐夫给打了!
  
  房东一听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箱子,像个炮弹一样就要发射出门。
    我跟泡泡两个守门员,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瞬时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谁知房东马景涛上身,狂躁地活像一匹嗑了药的脱缰野马,蛮力惊人,我跟泡泡俩不仅没有成为他的束缚,反而被他拖得磕倒在地。
    “不能去啊!别去啊!董特够啊!”泡泡半个身子在门里,半个身子在门外,趴在地上很舞台地扯着房东的裤脚嚎啕道。
    我心想,你知道不能去还这么直白地来报信,不,报丧!弄得房东以为姐夫已经香消玉殒了呢!
    我麻利地翻身起来挡在房东身前,严肃地说:“你冷静点,你爸爸在呢!”
    房东双眼通红,那叫一个杀气四溢,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把我给推搡到一边。
    屋内的伯父跟宗师不知道内情,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兔崽子,你发什么疯?!”宗师呵斥一声,从后面漂移上来想拉房东,却被房东一甩手给甩脱了。
    这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宗师挡杀宗师啊!
    趁着这个空当,我再度席卷了上来,挡在他身前,几乎用尽全力地吼道:“你tmd别犯浑!你去会害了他!!”
    有内功的人到底是不一样。我喊完之后,“害了他”的回声在楼道里袅袅不绝,绕梁三日。
    我心想,不好,露绝招了,楼下的保安一定很快就会拿着武器叫嚷着“害谁?害谁?刀下留人~~~~!”地冲上来了。
    我的河东狮吼同时具有冰冻的效力,现在另外四个人都裹着冰碴站在原地。Ps:泡泡是趴躺。
    我赶紧对泡泡说:“还不起来,再不解冻我拿开水浇你了!”
    泡泡立即融化,嗖嗖地爬了起来,我指挥着他和伯父,把房东给扛了进去,并迅速地关好房门。
    进门后气还没喘上一口,房东突然回复了知觉。“啊!”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爆发力和持久力都让我难以望其项背,家里一吨以下的物品都被震得摇摆了起来。
    喊完之后,筋疲力尽的房东痛苦地抱着脑袋,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腿间,失声痛苦!
    我们谁都没有看过这样的他,泡泡的眼泪当时就奔涌而下。
    伯父和宗师显然被这样的场面吓呆了,我一看这里只有我还有心智主持大局了,立马当仁不让地发号施令起来。
    “别哭了。跟我把他扶到房间里。”我首先对泡泡说。
    泡泡很不配合,大泪珠子继续刷刷地往下落,倒是听命地跟我一左一右把房东扶起来,往他房间送。
    我斜眼看了一下房东的脸,哭的那叫一个泥沙俱下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把房东遣送回屋,我拉过泡泡,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不准哭!立即给我擦干眼泪,把控制你的娘们打倒,把你体内的爷们召唤出来!”
    泡泡抽泣着稳定了一下情绪,
    “很好!我现在跟伯父去送房东爸爸到酒店。你给我看住了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裸奔献身灌春药,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家!你能不能做到?!”我严厉地问。
    泡泡点头。
    “说话!”我吼他。
    “能!”他吼回来。
安置好房东,我打开门走了出来,伯父和宗师已经回魂,坐在沙发上很有默契地沉思。
    可怜的我,脚上一只拖鞋一只皮鞋地参加了一场战役。我去门口换好鞋,扶起箱子,拉着走到二人跟前,说:我送叔叔去酒店吧。
    他伯父看看我,张嘴想问话。
    我抢先道:路上再跟你们说,先走吧。
    那当然了,你现在问我,我可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你总得容我点时间构思一下吧。
    两位长辈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
    宗师身子一偏,有想要进房东房间探望一下的欲望,我伸手拦住他,底气不足地说道:他已经睡了,明天您再过来吧。
    伯父在前,宗师居中,我殿后,三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
    伯父开车,我和宗师坐在后座。宗师沉郁地思索着什么,跟刚才激流勇进的狂飙判若两人。
     “犀利姐夫是哪个?老乔的儿子吗?”宗师突然开腔问道。
    “是的,叔叔。”我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被他大舅子给打了?”伯父问。
    我强打起精神,透支地调动着我的脑细胞,快速地编造出了一个家常版谎言。
    “好像是他跟大舅子借钱炒股,然后都给赔光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一家人为了点钱大打出手,真是不像话!”他伯父点评道。“刚才来报信的人是谁呀?我以前好像见过他。”
    “哦是。他有事没事会来串门。他是房东的一个朋友,呃,同时也是犀利姐夫那边的朋友。”我说。
    “个小伙子毛毛躁躁的,蛮不稳重的呀!”宗师开口点评道。
    我朝他尴尬地笑笑,心想,叔啊,您错怪他了,他的体内这几天是小妇女当班。
    “就算是老乔家的儿子借钱不还被打,跟房东又有什么关系,他怎么那么大反应?”伯父继续追问。
    “呃……好像,好像房东也借了一些钱给犀利姐夫。兔死狐悲的,他可能是怕那边赖账吧。”我胡诌八扯道。
    “老乔家的儿子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处借钱投机,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闹得亲戚朋友人仰马翻的。我记得他原先是个蛮本分的孩子嘛。”伯父纳闷道。
    我一句话也不敢接。心想,难道我又跑的太偏了?要不要往回收收呢。
    “借钱?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宗师咕哝道。
    “我也没听说。看来应该借的数目也不是太大,所以他就没跟我们讲。”伯父不自知地帮着往外摘。
    “一点点儿钱他会哭成那个样子?!”宗师像在问我又像在自问。
    我一头冷汗。坏了,逻辑上有漏洞了。房东向来是个在金钱上蛮大方的人,性子又冷淡,今天为了点钱就马景涛附体实在是太不可信了。姐夫又没说不还,就是真不还了,以他们二人发小的交情他也不至于精神崩溃如丧考妣吧。(姐夫:我压根就没借好不好?!)
    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好吧我本人的确是标准的越描越偏型选手,还是静默安全。
    好在伯父和宗师也都没有再说话,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前。
    我和他伯父把宗师送到房间,坐了片刻,我便站起来告辞。宗师留下我的手机号码,然后让我在酒店吃饭,我以晚上还有事为由给推辞了。他伯父很体贴地要点些菜让我打包回去,我也找理由拒绝了,这种情况房东和泡泡肯定吃不下,而我,最近只吃电池,谢谢。
    送我到门口,宗师突然很心安理得地开口道:你明天早上来接我,别再忘记掉了。
    我干笑着点头,心里却幽怨地想,这什么人家儿啊,使唤起人来还都真不客气。
    
  
打车回到家,家里很暗很静。泡泡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愣神,我一开打,晃得他把头给偏开了。
    我心里一惊,冲过去喊道:你把人给看丢了?
    没有。他蔫蔫地说:他自己在房间里,把我给赶出来了。
    美得很!我放下心来由衷地说,赶你出来说明他已经恢复理智了。他情绪怎么样?
    安静得吓人。泡泡说。
    现在这个时候,稳定压倒一切。我一边说一边挨着泡泡在沙发上坐下,里里外外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是我不能歇着,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
     “你怎么知道姐夫被打了?”我小声问。
    “犀利姐的表妹告诉我的。”泡泡说。
    “表妹?”我冥思苦想,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死跑龙套。
    “婚礼上坐在我旁边。”他说。
    哦,我恍悟之后赞许地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无间泡!在敌人内部成功安插了眼线!不用说,表妹一定以为你是她那边的人,所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惜的是她知道的不够多。”泡泡说。
    “为什么动手啊?我们出游的事儿露馅了?”我问。
    “不清楚。只知道我们回京当晚犀利姐和姐夫大吵一架,犀利姐气得回了娘家,第二天她大哥就把姐夫给打了。”泡泡低沉地说。
    “这事儿闹的。”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不得不去赴约?”
    “你说什么?”泡泡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姐夫伤的重不重?”我问。
    泡泡摇摇头,说:“不知道。”
    “总不至于住院吧?”我又问。
    “不晓得。”泡泡说。
    “唉”我叹了一口气,陈恳地建议道:“泡儿啊,咱下回找个高端一点儿的内鬼,这一问三不知的,弄不好影响仕途啊。鉴于你的专长,我建议你攻克犀利大哥这个堡垒,便于我方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资料。”
    “我跟他不熟。”泡泡说。
    “打两回蜡自然就熟了。”我安抚道。
    “我笑不出来。”泡泡说。
    “你现在只要不哭出来我就当你在笑。”我说:“你饿不饿?”
    泡泡摇摇头。
    “今天晚上你不能走,就睡书房吧,一旦他半夜发起疯来,我一个人打不过他。”我站起来,捶着腰眼往我的房间走:“我在房间里加会儿班,有事不用敲门,直接冲进来就行。但是麻烦你在没弄清楚严重程度的时候,尽量客观,别以报丧的造型来报信,人为得制造恐慌。”
    泡泡答应了一声。
    我进屋虚掩上房门,看着我舒服的床铺和床铺上玉体横陈的你妈贵姓,真想扑上去痛快地睡上一觉。可惜不能。
    我悲催地在写字台前坐下,一边把报表翻得哗哗作响,一边说:“你妈贵姓,你看这两斤奏折,不是朕不宠幸你,是江山社稷不让。你要是实在憋得慌可以跟朕说,朕给你宣太医……让太医宠幸你。”(你妈贵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谁是太医吗?泡泡:我啊我啊!你妈贵姓:艹,贵剧组穷疯了吧,太医和太监一个人演啊?!)
  
 报表整理到凌晨快两点才弄完。我拖着即将虚脱的身体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留意查看了一下,书房和房东的房间都很安静。我欣慰得想:好哇,看来人民群众情绪都很稳定啊!
    我回到房间,把闹钟调到八点,然后以自我强暴的态度把自己往床上凶狠地一扔,头还没沾到枕头我就酣然睡死了过去。(筒子:靠,悬空也能睡?)
    半夜无梦。
    早上也不知道几点,鼾声如雷的我突然被手机铃声震醒。本以为是闹钟,结果摸过来一看,却是来电,房东亲爹。一看时间,六点半,他是我亲爹才对!我哀号一声,后悔留给他一个真实的电话号码,勉强压抑着小爆脾气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还不来接我?”电话一通那边就很嚣张得问。
    “叔叔,才六点半,我……”
    话没说完依旧被噎问打断。“我都起来一个小时了,早饭都吃好了,你们竟然还在睡懒觉?”宗师声音高亢地数落我。
    “不是懒觉,我两点才……”
    “现在马上过来接我,叫上房东!”宗师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我瞪着手机,火冒三丈,您就真是亲爹,也不带这么不讲理的吧!老头儿,搞清楚,我只是友情客串你儿子的女朋友,不拿工资的,惹急了老娘罢演!
    “专家说早饭要吃撑,您再多吃点儿。我八点半去酒店接您。”我发了这样一条短信给他,然后就毅然决然地关机。
    美美地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八点钟闹钟准时响了。
    我哈欠连天地起了床,先去敲书房的门。
    敲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我心想不好,有奸情!于是我迅速地移驾房东卧室,在门口一边猛敲一边狂喊:“开门,快开门!扫黄扫黄,把裤子脱下来衣服穿上!”
    果然,泡泡只穿着一件包住屁股的长T恤,光着两条腿顶着个鸡窝头从里面把门给打开来,羞愤地说:“你疯了,大清早喊什么!”
    一股腐败的酒气扑面而来。一地易拉罐。
    我抱胸站在门口,不说话,只是带着冷笑,睥睨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尤其是还拥着被子躺卧在床上香肩半露的房东。
    姐夫啊,你这顿打挨得可真不值当!
    好半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傍晚还痛不欲生,夜里就能另结新欢,多么强悍的愈合能力啊!”
    “别瞎说!”泡泡扯我一把。
    “趁你醉把你睡,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我对泡泡说。
    “你想多了,什么事都没有!”泡泡赶紧解释,也不知道是解释给我听还是给房东听。
    “别摘了,快把裤子穿上,马上离开。”我说。
    “你凭什么赶我走?”泡泡不依。
    我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凭我马上就要去接房东的亲爹。”
    
  
 谁料,我刚在卫生间里把牙膏挤到牙刷上,门铃就响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宗师耐不住寂寞,吃不下早点,自行杀过来了?
    我赶紧冲到门口,从猫眼里一看,大事不好房屋要倒,有宗师的地方就有伯父,俩人一起来了。
    我旋风一样冲进房东的卧室,泡泡正在穿裤子,刚穿上一条腿,另外半边还是真皮。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更是面无人色。
    “来不及了,俩人杀过来了!”我一边低声喊一边连泡泡带他的衣服往阳台上推。
    叮咚叮咚,门铃声像来夺命的一样。
    我用内力猛地一催,把泡泡轰进阳台,啪得关上门,刷得拉上窗帘,还不忘嘱咐道:里面的人没死光你就不准进来!
    我转身拿过桌上的香水漫天猛喷,同时化身成人肉扫荡机,两条腿此起彼伏把地上的易拉罐往落地窗帘后猛扫,一边对着大门大叫道来了来了,一边小声对想要起身的房东说:别起来,套上件衣服,装病!
    然后我就像龙卷风一样刮了出去,卷上房门,卷开大门。
    房门一开,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宗师就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伯父看了我一眼,也跟了进来。
    靠,这架势,活脱脱就是来捉奸的。但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有奸情发生呢?难道在家里按了针孔?
    我颠颠地跟在后面,目光狐疑地在天花板上四处扫射,没有发现异常。
    宗师二话不说,上去就扭房东的卧室门,我紧跟在他身后,追加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卧床呢。”结果刚说完门一开就赫然发现房东正在床上提裤子。
    我下意识地就避嫌地转过身来,却正撞上紧跟在我身后的伯父那不解的眼神。
    我面容扭曲地一笑,又狼狈地转了回去。
    靠,我一边把焦距放虚,一边腹诽道,这什么人啊,白嘱咐他了。
     “你不舒服吗?”宗师像在问房东更像在问我。
    “是啊”
    “没”
    我跟房东异口异声地说。
    我的冷汗在后背上直淌。
    “什么不舒服,肯定又是在睡懒觉!多睡几个小时就惬意?”宗师恨铁不成钢地说。
    “不是”
    “对”
     异口异声again!
    我感觉头顶有一直濑尿的乌鸦轰鸣而过。
    宗师终于感受到我的存在,转过头来恼怒地看我一眼,对房东说:“这个姑娘心肠老歹毒,说好早上去接我没去,啊,早晨我打来电话,她竟然让我再去吃两个小时的早餐。后来甚至关机不接我电话。我不同意你跟她谈朋友!”
    “好哇好哇”
    “不用你管”
     异口异声的帽子戏法。(这用词没问题吧?)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我一边擦着鬓角的汗,一边悔不当初。上帝早就说过,没有默契的人不能搞配合。看看我跟房东这小配合搞得,犬牙参差,没有一撇对的上,漏洞与洋相齐飞,脸皮共猪肝一色。
    
  
 伯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孩子的选择你就不要干涉了嘛。”
    宗师哼了一声,恨恨地瞪了房东几眼。伯父拉他到沙发上坐下,宗师一边落腚一边恨恨地赏了我一个白眼。
    我心想,这倒霉夹板气,我可不想多受了,此时不遁更待何时。
    “那个……伯父,叔叔,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了,我该去上班了。”我礼貌的说。
    “好的你去吧。”伯父说。
    我转身往卫生间走,听得宗师对伯父抱怨道:“那么多好姑娘看都不去看的,偏找这么一个,竟然还要去上班!”
    我强忍住了代表广大自立自强自给自足的劳动人民冲上去跟他理论的冲动。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的听的,想激怒我,否则他干嘛不用日语播报。但是我忍了,我们有内功的人气量都是超常的。
    “你有没有问过伊是哪里的人啊?”宗师继续盘问伯父。
    “是XX人。”伯父说。
    宗师对着房东骂道:“小兔崽子,堂堂一个大学毕业生,你竟然找一个XX人。”
    我头顶丝丝冒烟,感觉家乡千万父老相亲的殷殷目光都在我后背给我力量,我捏着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跟他展开一场彼此听不懂的骂战。
    “大咪快去上班吧,迟到了不好。”伯父看出我在憋气,想赶紧息事宁人。
    算了,就当给伯父一个面子。我气哼哼地一步跨进了卫生间。
    可宗师今天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他故意很大声地在外头说:“昨天你在场的,伊明明答应今早来接我,结果呢,言而无信!他们那里的人都是言而无信的,所以我们生意都不要跟他们做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人参公鸡都给我炖上了,我再不应战岂不是在熬缩头乌龟汤?
    我身形一动,飘出了卫生间的门,老娘再也不做沉默的大多数了。
    “叔叔”我不卑不亢地站在客厅,对着宗师的面门说:“我昨天是答应去接你,但没说是早上六点半就去。我昨天工作到凌晨两点,今天还要上班,所以早晨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去接你。但是我没有食言,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半整,如果你们不是自己过来了的话,现在我肯定出现在酒店里,绝对分秒不差。”
    “你听听,还顶嘴,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都不知道尊敬长辈的啊。”宗师忿忿地跟伯父抱怨。
    我心想,这是个做公公的嘴嘛,婆婆也不过如此了吧。
    “算了,算了”伯父继续做他的和事老,“我看大咪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大咪,你过来给你叔叔道个歉,赔个不是,这件事情就算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房东,他气色很差,胡子拉碴,这时正坐在床边,嘴唇紧闭,分不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想了想,自认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这个怂我不能认。
    “伯父,我认为我没有做错,这个歉我不能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说完我就转身快速走进卫生间。
    不出所料,听得宗师在门外发飙道:“什么态度!你,让伊搬走,我不准伊在我买的房子里住!”
    我冷哼一声,搬走就搬走,又不是没搬过。
    “你耳朵聋它了,听到我讲的话没有?!@#@¥¥%#¥……¥%”后面就又接上日语播报了,看来宗师是真怒了。
    我气定神闲地刷牙洗脸,完全把日语播报当成了背景音。这就是听不懂的幸福啊。
    房东显然就没有我这么好命了,他爸爸的摄魂夺魄大演讲一字不落照单全收。
    终于,在我收拾妥当准备冲回房间的时候,我听到房东忍无可忍地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房东的这句话绝对很致命,因为宗师立即就沉默了,我嗅到家里飘荡着一股狰狞的气氛。
    我悲愤地握着卫生间的门把手,激动地浑身乱颤,完全没听懂。(筒子:靠你个死大咪,关键语句你居然给我打马赛克! 大咪:那也不能怪我啊,房东说的就是马赛克嘛。)
    
 须臾,我听到乱糟糟的脚步声从卫生间门口掠过,然后是开门声,振聋发聩的关门声,蹬蹬的脚步声,电梯铃声。最后,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悄然打开门出来,果然已经人去屋空。
    我看着房东雨打风吹的脸色,明知这时候不该开口,可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打着哈哈问道:“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房东理也不理我,起身碰得关上了房门。
    我撇撇嘴,冲着门内高喊:泡儿啊,敌人走了,你可以出来啦!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开阳台门的声音和噼里啪啦地踩到易拉罐的声音。
    我咧嘴一笑,却没料到紧接着房东卧室门一开,泡泡又一次被冷酷的房东给赶了出来。好在,被关在阳台让他有时间把衣服穿整齐,不至于那么狼狈。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看在泡泡眼里分外像幸灾乐祸。
    “小人!”泡泡恨恨地骂我一声。
    “是你房东哥把你糟蹋完了之后翻脸不认人,你有气也别撒在我身上啊。”我无辜的说。
    “污秽!”泡泡抱着胸往沙发上猛的一坐。
    我摇摇头,有些乏力地说:“我不跟你吵,这两天我吵够本了。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静养。”
    说完我走回房间,收拾好东西,一看时间,九点多了,到点去上班了。
    唉,这一早晨的鸡血打的,让我暂时忘却了睡眠不足这件事情。现在雨过天晴,困倦再度袭来,我跟大烟鬼似的打着哈欠走出门去。
    来到楼下,我刚仰天长哈了一记,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因为有美甲彩绘。我顺着手臂一路看上去,看到脸的时候我条件反射似的立即转身就跑。
    没错,犀利姐居然在我家楼下堵我,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咪,你别跑。”犀利姐在后面追了两步,我一想,对呀,又不是我跟姐夫有奸情,我跑个屁啊。
    我急转急停,停了下来,很不仗义的说:“房东和泡泡都在家呢,你快上去吧。”
    “我不找他们,我找你。”犀利姐说。
    “我人微位卑的,什么秘辛也不知道,你还是直接上去问他们吧。”我赶紧撇清关系:“哦,不过他们可能不会给你开门,我这有钥匙,你要不要租?”
    犀利姐笑了一下,抓着我的手说:“我不是来打听什么,就想找你聊聊。”
    我苦笑了一下,谁信啊,犀利姐,你把我的手都要捏折了,你这演技也太浮夸太表面了。
    “我要赶着上班,快迟到了,下回吧哈。”我推辞道。
    “用不了你多长时间。”犀利姐说,不松手。
    “我真的来不及了,这一早晨跟打仗似的,你就放过我吧。”我欲哭无泪的说。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犀利姐不肯罢休。
    我叹了口气,心知躲不过了,想了想,说:“中午吧,今天中午你来我公司那片找我。”
    “行,中午我请你吃饭。不见不散。”犀利姐松开了我的手,说。
    我点点头,朝公交车站走去。
    路上买了个包子,我一边啃一边自怜道:赵大咪啊,看你再敢八卦,惹了一身臊腥,现在这一堆烂摊子,看你怎么收场!
    叼着包子,我心情沉重,无意间看了一眼手表,雷的嘎嘎的,还有二十五分钟十点!
    我滴全勤奖啊,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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