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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长春下起了小雨夹雪,那天我是在驴哥之后第二个到的单位——从对孙丽有想法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早就来到单位。
刚和驴哥聊了一会,老陈就进来了。如果在以前,我们不会太注意他——闭上眼睛都能猜到老陈到单位和大家打完招呼后就会扶着窗口遥看远方。而今天他进屋后和大家连招呼都没打就坐在桌子上——不再是发呆而是有点发傻。
“陈元,昨晚喝多了咋的?一早怎么就没精神啊?”驴哥主动问候了一声。
“啊……没事……”老陈抬头看了我俩一眼,吞吞吐吐的应付着。他左眼眶青了,面积不是很大,但和他面对面时很容易就能看见。
“老陈,你……”我对着眼睛比划着。
“啊……哈哈,昨晚喝多了,碰了一下……”老陈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淤青的眼眶。
凭感觉,这明显是一种掩饰——尤其对于像老陈这样老实并且有些木讷的人来说,撒谎——其是在一些对他来说关键问题上撒谎的时候,那种不自然让人一看就能看出异样。
“以后少喝点,多加小心!你看看,离眼睛都那么近了,没磕到,够幸运的了!”驴哥看似语重心长的关切无非就是表示自己信了,让他不至于太窘迫,潜台词就是“咱不唠这个了,下一话题!”
——既然老陈不想说,我和驴哥也就没再继续深问。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并且说假话的人明显清楚自己神态等方面也不自在,但是大家还都说服自己当真话去听。为的就是让事情“面上”过去,对方不尴尬,你也就不尴尬。这时候如果你再表现出过分的关心或者求真,那就是你傻!可惜啊,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是小聪明大愚蠢。
“昨天舒马赫又输了……”我随便找了个话题,反正和驴哥永远没有不能聊的话题。可以这么说,我发什么招过去他都能接住,有时聊到最后回过来让我有点招架不住,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原因。
“状态不在了,你看看阿隆索,后生可畏啊!”
老陈依然愣在凳子上发呆。
这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瑞峰!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啊!是我……”
“哥,今晚我和小影请你吃饭,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白天我太忙,怕忘了,一早就给你电话了……”
“晚上啊……”其实没什么安排,但是为了显得我也是个应酬颇多的忙人,故意的迟疑了一下。
“有事么?”
“没事!”我斩钉截铁的说“你请我吃饭,就是老板找我也得推了!打仗亲兄弟么!哈哈哈……”
“那行了,我就今晚可能有空,秘书长昨晚出差了……”
“我等你电话!小影还好吧?得有俩月没看到你们两口子了,我最近也忙啊!这公司上上下下……”我开始信口胡诌自己最近工作状况,他听了应该是认为我已经“小范围如日中天”的感觉——没办法,瑞峰是我弟弟,他在事业上按我爸爸的说法是比我强得多。做哥哥的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多少会把自己的工作状况杜撰一点给他——其实,我并不羡慕他,总觉得他太累。
挂断了弟弟的电话,正要抽根烟,就听见老陈在楼梯间里接着电话——我绝不是有意要听的,但那一刻走廊里出奇的静,很容易就能听见楼梯间里传来的声音,虽然他尝试着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无奈对方听不到,只好升高些分贝——老陈这次在我面前阴错阳差完完全全的欲盖弥彰了一把!
“……她闹就让她闹!不知羞耻!我是不和她过了……眼睛没什么事……”
这是我走回办公室的过程中听到的,真的没想多听——但没多听并不妨碍我多想。坐在自己座位上我的思维异常清晰,对于老陈这事无非只有以下四种可能——
一,他把他老婆揍了;
二,他老婆把他揍了;
三,他被陌生人揍了;
四,他老婆和别人那个让他抓了现行,结果他被那两人中的一个或两个给的揍了。
老陈老实,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应酬下班就回家,所以和陌生人发生冲突的可能性最小;而他又决不是没事就揍老婆那种人;女人打男人?我一直认为这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也是最少出现的状况——再熊?也不会让老婆骑在脑袋上拉屎吧?其实男人怕老婆最终是因为爱老婆,而不是武力上的悬殊差距所导致的。所以显而易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第四种!而且从老陈刚才的部分对话中,我了解到事情已经上升到了离婚的高度,故断不会是简单的家庭暴力所导致的,这更坚定了我的猜测——当然也仅仅是猜测。
自己坐在座位上莫名的有点洋洋自得起来,我是在感慨自己的聪明而以,无非就是赶巧这事和老陈有关系,客观上我是在用人家的不幸来测试自己的智商——不能全怪我吧?但主观上我绝无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点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
“瑞肯,又没吃早饭吧?”孙丽和张姐一起进的屋。
“诶,小孙啊!你当我是空气啊?你……和瑞肯这也太直接了?”驴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这话还有双关的成分在里面。
“你都成家的人了,也不需要我关心啊?吕老师,我说得对吧?”——孙丽来这之后一直叫他为老师的,可能是因为驴哥业务熟练,老赵偷偷告诫孙丽应该向他学习的。
“别把我们同事之间的纯洁的情谊用你们结了婚的人的思维去分析,龌龊!你和嫂子八成早就不是纯洁的关系了!”这样的玩笑单位只有我能和驴哥这么开。
“瑞肯,你说他可别把我带上啊!结婚的人可不一定都像老吕!”张姐也来凑热闹。
“我怎么了?我和我们家大兰可是婚后才……去!怎么说到这了!”驴哥没太适应突然而来的三方夹击。
“谁也没说你们婚前就怎么了啊?我说了么?”我看看大家,孙丽和张姐十分配合得看看我又看看驴哥,然后遥遥头。我更得意地说“要不怎么说你们结了婚的人天天睡一被窝肯定思想不健康呢!——没包括张姐啊!——我的意思是你和嫂子从洞房那天开始关系就不纯洁了……你要非说你们关系纯洁也说得通,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我故意拉长了声调,一脸诡异,“我必须得带你去看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或者心理上的疾病啊?兄弟有疾!吾怎能袖手旁观?这不单是你个人的幸福更关系到大嫂啊!?对了,天天晚上9点以后你听听广播!那病有救!”
“人家有女孩子在这呢,你说话注意点!孙丽,你看看,要不怎么说咱部门每年都不是总公司的标兵呢,就是有这样人拖后腿!他的思想腐败到一定程度了,你给他脑袋打开,里面肯定和榴莲一个味!这也是智残的一种,也算残疾!表面上看多好的小伙子啊?”驴哥无奈了,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正嘻嘻哈哈着,老陈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如果大半夜你看到这么走路的人一定会以为是丧尸出笼了!一下子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一屋中学生在自习课上聊得热火朝天时,班主任突然进来的那种效果。
“大家都来的挺早啊!我今天看错表了……”这时老赵也进来了,看着大家少有的沉默,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怎么了?”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老赵看了看老陈,又看了看大家,“啊!那个什么……我去看看大老板回来没……”然后又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