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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结束回深圳时，已是国庆。
回到家，八十多平米的两房一厅才几天没了人气，就显得有些凋零的意味。凡人脑海在瞬间出现了电视里的情景：空荡荡的大房子，一个满脸尘色的人冲了进来，却原来人去楼空，只剩了蜘蛛织网，鼠蚁筑巢。想到这里，凡人忙晃了晃头，收回神思，不觉暗笑自己联想丰富。思忖着得快点将另外一间房租出，否则不知自己一个人是否会呆出抑郁症来。
正想着，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
这电话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来看房的人之一。
说起出租房，凡人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原来一起同住的女孩子自己买房搬了出去，于是这房就空出一间来。因为地段好，破破的房子房租却不便宜，凡人听有经验同事的建议在深圳之窗、搜房网上登了出租信息，于是迎来了不少看房的男男女女。
在这些看房的人中，凡人印象深刻的有三个男人，姑且称为A、B、C三位。
A先生是位老先生，年纪估计已在五十多岁，看到这把年纪的人还在找合租房，凡人多少觉得有些黯然。深圳这个城市便是这样，无论男女老少，都卯足了劲往前走，没有退路，而生活很多时候却被放到了身后，战战兢兢立着，无所适从。
该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呢？富人和穷人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故事，想来也是见人见智。富人也许追求的是享受过程，而穷人快意于自己的闲散也无可厚非，正是求的自心坦然，才是快乐要义，他人的眼光又何必介怀呢。
扯远了，说回这A先生，凡人是不可能和他共处一室的，说不出理由，单是心里觉得憋屈的厉害。A先生挑剔的眼光巡视着整个房间，挑挑拣拣，凡人一路小心陪着，虽说心意已定，却也不能给人眼色让其立马走人。没想到，A先生看完房，便说饿着了，当时就邀请凡人一起下去随便吃点。被凡人推辞之后居然说凡人看他不起。凡人一想，这下罪过大了，老人家一把年纪的，只得应承陪了去。
菜上齐了，老先生兴致很高，一边招呼着凡人吃菜，一边兴奋的谈他们的工作项目如何了得，顺带着说自己正准备出书，听的凡人毫无胃口。更让凡人倒胃的是，此先生说话唾沫星子飞溅，让人防不胜防，别说没心思吃饭，单招架那唾沫星子已让凡人有些恶心的想吐，甚至有了离席的冲动。不过，凡人一惯淑女成性，终归没有转身速走，还是陪完那老先生吃饭送其上车。这才回转到家，不觉摇头感叹，这什么世道啊！
转来说B先生，这位倒是刚过而立之年，自己开了设计公司。可凡人看到他时，真不觉得说是做艺术的，更象一个商人，而且是属于不良奸商的那种，油嘴滑舌。凡人虽然知道这挑合租之人不是选男朋友，但仍觉得若真是没办法找了个异性合租，也得找个可信任的才是。果不然，这房子B先生没看上，倒是把凡人给看上了。三天两头打了电话来，说是在泰康轩租了房子，让凡人可以过去跟他合租，房子环境好很多，甚至可以少收或不收房租，七荤八素的说了一堆，把个凡人弄的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挂了电话，拉入黑名单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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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儿个打了电话来的正是C先生。
C先生家在广州，但在香港一家很出名的机构任重要职位。每周需要从香港途经深圳回广州看望家人，因周转劳顿，所以希望在深圳可以租一间房，以做中转。凡人对他印象很好，因见其温文尔雅，谈吐不俗，况且他在深圳所呆时间不长，所以也有心出租给他。只是C先生也许住惯了高楼雅苑，多少觉得凡人所租之房过于简陋而放弃了，但却愿意交了凡人这个朋友。凡人本来对其印象甚好，况且C已功成名就，交了这个朋友，对凡人并非坏事。于是，C来深偶尔也会给凡人电话，约出来吃吃饭，聊聊天倒也不错。
只是最近C有提及到他虽仍很喜欢他太太，但是因他太太自办公司，无暇顾及他，多少有些失落，想找个情人。听至此，凡人警惕之心顿起，心想不会是对我有所暗示吧。想至此话便也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我做你的情人吧？”C见凡人有此一问，先是一楞，瞬间大笑，“你这女孩，倒是恁的直爽，想什么便说什么啊？哈哈，你多心了，你是个小女孩，我要找也要找一个担负的起的人，你放心好了。”凡人听罢，心里想想也是。对于找情人之事，凡人多见不怪，只要不是冲着自己，由他去好了。由此打住，不再多想。
C先生打电话来，随口聊了几句，便问凡人的国庆安排。随后便询问要不要一起去旅游，就在广东省内，因为朋友临时放鸽子，但又不想一个人去。凡人想想也没事情，说好啊，好啊，于是约好第二天开车来接凡人。
挂了电话，凡人想想又要出去，便开始收拾行李。
不得不承认，对凡人而言，收拾行李是一件让人安心定神的事情。也就是因为大脑清醒了，凡人开始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的错误。怎么轻易答应了一个陌生男人出去旅游，而且是一个明显告诉过自己要找情人的男人？凭什么你要出去旅游，费用他全包了？天上没有免费的晚餐，可是已经答应了可怎么办？
凡人不想出尔反尔。与此同时，居然对这次出行有了些冒险的刺激。尝试一下，又有何不可呢？看看我凡人怎样就可以和一个单身男人出去而不发生任何事情。当然，去之前还是要先部署一下的。凡人先给一个倾慕自己而自己也挺信任的小男孩打了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秘密布局了整个联络暗号，以便男孩可以随时了解凡人出游的状况，同时凡人还将自己要好的一个女性朋友的电话给了他，让他若真有问题出现的时候，就去找那个女性朋友。整个过程，两个人都弄的很紧张，跟电视上演戏似的。终于，男孩子还是忍不住对任性的凡人说了句，“能不去还是别去了，若真发生什么了就一切都挽不回了。”
凡人在电话这端装轻松的笑笑说，“没事的，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便好了。”
挂了电话，又是深夜。
凡人辗转难眠，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是因为寂寞的太久？还是因为想放弃自己，随性而为呢？明知道是毒品，却还要去尝试，看自己是否可以抗过对毒品的依赖。人类有时候就是太想当然的高估自己，才会屡屡犯错。
又想起了东莞的那片霓虹，还有心里的孤岛。终于释然。
真是何必，一场闹剧，就让它在深夜结束吧，连同自己的过往。
凡人发了短信给C和那个小男孩，然后关灯睡觉。
16
国庆之后，日子飞逝，匆匆缓缓，人来人往，日复日，年复年。
双休日。凡人躺在床上读朱自清先生的《匆匆》：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时候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子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中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赤裸裸的回去吧？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凡人口里默念着这几句，不由得淡淡的笑了。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幕景，徘徊的内容或许不同，而徘徊的心意却是相通的。
每日里朝九晚五，西装套裙，或发髻高挽，或卷发妖娆，杯觥筹影，烟雾缭绕，快意恩仇，挥挥洒洒。日子就这样活生生的摆在你眼前，由不得你徘徊，琐琐碎碎，重复往返，一片一滴的铺陈开来。何曾忘记过，又何曾忆起，不过是琐碎，不记也罢。
（完）
20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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