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错位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朋友，你会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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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和蔷是初中同桌。

入学那年铁十三岁，蔷十二岁。老师安排他们坐在一起。铁当时只觉得身边这个梳着短发的女孩有点像男孩，就像他想象中的弟弟。

后来的一次英语小测验，整张卷子铁基本没什么会的，而似乎早就知道当天要英语小考一样，蔷竟然事先做了些“小条”在文具盒里。

因为同桌关系挺好的，铁本以为蔷能行点方便，让他抄点。可意外的是，当铁张口后，蔷并没让——不，应该说是委婉的拒绝了更准确。“一会的。”其实蔷是想等她全抄完了再给铁看。

铁在一旁撅着嘴，觉得同桌实在不够意思。“不让我抄，你自己还抄！”铁心里越想越不平衡，便站了起来说：“老师……她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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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蔷在座位上哭。

铁最开始还有几分神气自得，渐渐的有些心软了，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便用胳膊肘捅咕两下蔷，“哎……别哭了！怪我还不行么？我小心眼！”

蔷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哭着。

“你还没完了，唉！”铁有点不耐烦了，转过身去，说了句风凉话，“谁让你不让我抄了……”

蔷“藤”得一下坐了起来，泪眼模糊的看着铁说：“铁，我，记着你了！”

第二天，蔷就再没来上学。

几天后，铁才知道蔷转学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初二那年的区运动会，铁又遇到了蔷，列着嘴远远的笑着看她在场地中央跳舞。

“胖子！那不是蔷么？你记得她么？”铁朝那边比划着。

“啊！怎么了？”胖子不以为然地说。“她就住我家那边，我上学总能碰见她。”

“走！”节目表演完，铁拉着胖子到场地另一边找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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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催动下，相比两年前，他们都长大了。铁越来越像男子汉，蔷也多了几分女孩子的味道。

“蔷，我就觉得你……像我妹妹。”初三会考结束后，铁骑着胖子的自行车驮着蔷。

“你还有个妹妹？”蔷边说边用手梳理着被风吹起的头发。

“嗯……”铁不置可否，其实他也没有妹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曾经觉得蔷像他想象中的弟弟，而现在的蔷怎么看也不想男孩子了，没办法进一步衍化一下，弟弟也就成了妹妹。

“快点骑！我在前边等你们！”胖子在飞驰而过的公共汽车上朝着他俩喊——他们三个相约会考完去胖子家玩电子游戏，吃完饭，他们三人身上一共就剩够一个人的车票钱了，铁怕胖子拉着蔷再把自行车压坏了，便让他坐公共汽车走。

时光荏苒，中学毕业后，铁去了部队当了汽车兵，胖子和蔷分别走了高中和中专，大家都保持着联系。

送铁走的那天，蔷站在胖子的身后，偷偷的流着眼泪。

“好好照顾自己！你们俩！”铁虽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咧着嘴笑，眼睛却是红红的。“胖子，照顾好蔷！不然老子回来揍你！”看着胖子和蔷越来越远，铁回到座位上，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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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部队铁又认识了新的哥们，同乡战友涛和雷。涛和铁同岁，雷大他俩一岁，是班长，也是他们两个人的老大哥。

每次有信都是涛给铁带过来，几次以后，涛发现这个叫蔷丫头总给铁写信，便问“这是谁啊？”

“我妹妹。”铁乐呵呵的看着蔷给她的信，随口答应着。

“你妹妹？”涛一下把信封里的照片抽了出来，“你小子能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坟前烧报纸，你糊弄鬼呢？是不是相好的？快说！”

铁抢回照片，红着脸瞪了涛一眼，“妹妹就是妹妹！别瞎说！”

雷在一旁微笑着对铁说“别说你妹妹还真挺漂亮，等回家了给我们介绍介绍！”

铁在部队的那几年，胖子在高中的哥们是丰，丰有个妹妹叫冰，胖子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了。蔷在中专有不少人追，但都被她以借口“已经有男朋友”拒绝了，每当别人问他在哪的时候，蔷总是笑着说“当兵呢！”

那年，铁和涛刚从部队转业回家，都呆着没什么事干。那时的雷已经在大学的后勤上班了，看他俩实在闲着无聊，就扔下一张自己在大学门口开的歌厅的免单卡，让他们没事时候过去打发打发时光，顺便帮帮忙看看生意什么的。当年正好赶上胖子和蔷也都毕业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铁的老兄弟新哥们性情相投，彼此都成了哥们。

就这样，算上丰的妹妹冰，他们一共七个人，成了死党，时常聚在雷的歌厅。

那一段可能是他们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没钱，但是无忧无虑。

最开始每次都是铁和胖子一起送蔷回家，后来因为打麻将胖子拖不开身，就只剩下铁和蔷了。

在铁的身边，蔷总觉得自己很安全。

下雨的之后，蔷的家门前总会有水沟，每次走到那铁都是蹲下身去，让蔷爬在他的肩上，背她过去，然后笑着指着自己的鞋说“怎么每次下雨我都是穿皮鞋呢？”

此时蔷也会笑着说，“那……以后我给你擦。”

铁每次听了这话，总是憨厚的笑着看一眼蔷，然后红着脸走了。

娟是冰后来带到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那天赶上雷过生日，正好胖子也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只是普本，但也是他们几个人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了。双喜临门，他们玩得很开心。那晚，娟坐在角落里，一直注意着铁。

相比同龄的很多浮躁的年轻人，娟很欣赏铁的憨厚和沉稳，八个人的小团体当中，娟总是有意无意的主动接近铁——正好当时蔷开始在时代商场上班，不能经常和他们聚在一起。

蔷也时常会给铁打个电话，告诉他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过去接她。几次都被铁婉拒了。

铁不喜欢蔷么？当然不是，只不过铁觉得自己还没工作，成天在家干呆，在他的想法里，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谈恋爱的——尤其是在蔷有了工作以后，铁更不敢想了。

那年夏末，胖子踏上了求学的列车。几个小哥们都去送他，唯有冰没去，因为前几天他刚刚拒绝了胖子，理由是自己太小了，以后再说。

没考上大学的丰后来干脆就在雷的歌厅做事了，帮雷掌管着一切。

胖子走后，铁每天都很郁闷，郁闷自己的工作没着落，也郁闷自己不敢面对蔷。

涛看在眼里，找来雷和丰一起请铁吃饭、喝酒，帮他解闷。

大家伙好容易说清爱情和工作没关系的道理，铁又说自己不好意思张嘴了。哥几个便一致让雷替铁去和蔷表白。

“哥，这是打车钱，你拿着，毕竟是为我的事。”临走前铁塞给雷十块钱让他和蔷晚上打车用。

当晚，雷和蔷最终坐的是公共汽车。

“你看没看出来，娟和铁……”雷神秘兮兮的对蔷说。

“啊？”蔷有些吃惊的张着嘴巴。

“噢……对了，你这阵子也没和我们在一起，他俩我看好像……是那个意思！”雷看着窗外脸上一幅事不关己状。

“噢……”蔷低下了头，使劲的捏着手拎兜上的带儿。

“怎么了？”雷明知故问。

蔷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本来蔷是想晚上问问铁，自己是否应该把握住这次公司给的去南方工作的机会——其实去不去南方无所谓，她只想要铁的一句话，但雷的这番话让她再也不想见到铁了。

那一夜，蔷第一次哭湿了枕巾。

其实那一夜，雷也很难过，但更紧张，难过的是蔷拒绝了他，紧张的是他怕蔷和铁去当面对峙这一切。对他来说幸运的是，他所紧张的一切最终都没有发生。

从那以后，铁一直以为是蔷拒绝了他，他们之间不过是深厚兄妹情谊罢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初多想了。

蔷最终决定去南方，事先谁也没告诉，直到走前的半个小时才打电话告诉冰。

等冰带着一队朋友呼呼啦啦的跑到火车站时，列车马上就要开了。

铁和蔷四目相交的时候，彼此眼中都含着泪水。“你还记得咱们一座时我说了什么吗？”火车开动的一瞬间，蔷忍不住自己泪水，朝铁喊着。

铁一下蒙住了，站在站台上皱着眉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蔷越来越模糊，他一个劲的擦眼睛，想把蔷看得再清楚些，前仆后继的眼泪却一个劲的和他作对。

火车的前行拉远了蔷和铁之间的距离，蔷伸长了脖子向把铁再看个仔细，但马上就看到了站在铁身后的娟——那一刻，被雷误导的蔷把一切都想多了。

“铁，我恨你！”火车上傻傻的蔷把这句带着哭腔的呐喊留给了站台上傻傻站住的铁。

那年冬天似乎来得很早。